第十四章(1/2)
第十四章
然而,荆明月这样的话对于萧戮这样的魔头来说,简直是无异于往死线上踩。
魔修本就掌控欲极强,更何况是萧戮。
他视线危险的眯起,幽蓝的眸子瞧着荆明月,白骨般的指节将白瓷杯盏攥在手里,细细摩挲着,就在荆明月被这样的视线盯着快喘不过来气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你是本尊的人,离恨天的万物皆要臣服本尊,哪怕你是本尊的道侣,也不例外。”
还臣服于他?
十分可惜呢,师尊来了,她已经不必靠他离开这结界了,甚至都不必和他演戏了。
荆明月心里悠然却是不打算再理会这魔头的胡言乱语了,她没有和他进行这不必要的争执。
望着茶盏里的茶水浮浮沉沉,荆明月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她本就是这里的过客,任务完成便会去下一个世界。
这魔头最终只有一个宿命,就是等任务完成后,死在她的手上。
所以,他是如何想法,想做什么,对她荆明月来说,其实都不重要。
见她情绪似乎是低落,萧戮不禁眉心捏得更深了,他指节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然后杯盏就碎了。
旁边提着茶壶正欲倒茶的小二瞧了个正着,看着客人一副生人勿进的气息,他将茶壶放下,就赶紧走了,也没敢提那茶盏多少钱。
将魔头的烦躁尽收眼底,荆明月垂着眼悠闲的将茶盏拿了起来。
民间时有流传寻疯犬的办法。
是教诲他它,告诉它,它是犬而你是主人?
不,疯犬听不懂的。
疯犬只能知道,它自己要什么。而它再怎么疯,也终究只是一直犬,它的所求一直是掌控在你的手里的。
身为主人自然就要根据自己的喜好去训犬,开心了便给它赏赐,而不开心了等着他的自然就只有棍棒,久而久之,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疯犬自然就该知道自己生命可以做生命不可以做了。
而为了疯犬的疯,就将身为主人的自己给气到了,实在是有些叫人笑话了。
荆明月向来不会因为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浪费情绪,原本一开始给她下蛊将她掳走的时候,她心里也只是想着如何送这魔头归西。
他只是个任务对象而已。
荆明月在前几个世界的时候,也有因为一些任务对象或者反派们美色而被惊艳到,那些时候她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真心的。
是真心因为每天能看见他们而感到开心,也真心觉得和他们在一起会很快乐。在每一个世界里,她只会和一个人在一起,就像普通的恋人一样。就连什么时候会分开,她也都是提前说好的,哪怕她不知情为何物也知道,恋人之间应当坦诚且平等。
但是,萧戮对于荆明月来讲不一样。哪怕他真的很漂亮,在荆明月的心里,他依旧只会是任务对象,而不是所谓恋人。
可惜,萧戮并不能明白这一点,他已经开始以她道侣的身份自居,甚至于妄想约束她。
相处这些时候下来,荆明月已经很快速的将这暴戾恣睢的魔头所需所求大致弄清楚了,对于怎么快速将任务完成,心里也很快有了成算。
“零七,咱们得和师尊回去了。”荆明月语气很是平淡。
零七懵:“宿主,攻略值才二十五呢!”
“不及,等回去了,这攻略值它就可以自己涨了。”荆明月高深莫测,将手里的茶盏放下。
然后她擡眼,看着魔头勾唇道:“魔尊说的对,咱们确实不必走。”
萧戮听出了她这话里有别的意思,不禁皱眉,他极为讨厌这种感觉,原本一直可以拿捏在手心的东西,突然超出了掌控。
荆明月心里盘算了一下,就准备开始认真做任务了。
她起身,衣摆自然散下,唇角翘起:“萧戮,咱们去外面逛一逛吧。”
正好找找师尊,师尊打不过魔头也没关系,打不过总跑得过吧。
萧戮突然觉得她直呼其名时候,比她阴阳怪气唤他魔尊的时候,不知动听了多少倍。
*
桃源界是个好地方,凡人一世不过数百年,对于修士来说不过一晃眼的事情。但是正道修士追求的大道是无欲无求,魔修则是放纵,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力量。
没有谁会去想停下脚步,去看看人间的桃花什么时候开,哪户人家家里又飘起了炊烟。或是山崖最高处的野草又绿了几分,是否还会有新的花开出来?
谢清衡走在街上的人群中,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凡人,不由捏紧了腰间别着的剑。
在上一世的时候,他从未注意过这些一直都存在的景色,是荆明月教会了他。
她因为不能随便离开宗门,便亲手在悲问殿的后院里种下了一株桃花,在每年桃花开的时候摘下一朵捧到他的面前来。
她会在被罚到雪峰山巅上练剑的时候,没有丝毫委屈,回来的时候还笑嘻嘻的告诉他,山巅上的野草长得很好。
就连偷偷去人间的时候,喝醉了被他拎回来,醒了还不往抱着他的腰道:“人间的烟火真美,想和师尊一起去看看。”
可惜那时候,谢清衡只是想着,这个徒儿凡心太重,不利于大道,甚至冷漠的罚她将清心咒又抄了几百遍。
如今,荆明月不在身边,他倒是瞧尽了这人间的景色。
谢清衡着着一袭雪色长袍,衣襟处是金色的织金山河纹。他单单站在那里就十分的醒目,那挺直的背脊就犹如一把上古好剑一般。
那如墨染的发丝倾泻而下,像是夜幕星河里染出来的绸缎,路人皆朝他侧目,他却像是察觉不到一般,眉眼清冷,像是雪山上的冰霜。
路上行人都侧目看了过来,甚至还有人不自觉跟在他身后。谢清衡听着四下传来的心声,终于是眉心微蹙,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很快就隐匿的身形消失在了街巷中,有好奇跟在身后的走进巷子,却再也寻人不见了,顿时恍然以为见到了仙人。
谢清衡自从来到了这桃源界,虽然玉牌受到了影响,感知不到荆明月的下落。但是他用了追踪术,被牵引着很快便穿过了大半个桃源界找到了这附近的镇子上。
他并没有寻太久,就在街上瞧见了徒儿的身影。
集市上很是热闹,在人来人往的最热闹的地方。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举止十分亲密的站在一起,在瞧什么东西。
魔头萧戮眉眼间都是漫不经心的姿态,几乎将荆明月整个人圈在了怀里。荆明月则是专心致志的看着面前卖兔子的商贩,面前笼子里有好几窝兔子,毛茸茸的瞧着十分无害有喜人。
这里的兔子没有魔息的侵扰,倒是弱小的紧,他一伸手就能将其捏死。
但是,她好像很喜欢。
萧戮看着她望着那窝兔子那双激警的狐貍眼都写满了欢喜的样子,不由的袖下的白骨般的指节微微摩挲着,沉吟道:“喜欢的话,就都带回去。”
他想,荆明月喜欢这兔子就像他喜欢她一样,那兔子软软的热热的,像她一样好捏,也难怪她会喜欢。
既然他想将她留在身边,那也应当顾及一下她的感受,将她想要的东西也给她。
荆明月却遗憾的摇头,一瞬就回过神收回了那样喜欢的视线,起身道:“不必了,我居无定所,怕是照顾不好它们。”
她算了一下,最多再来个一年她任务定然可以完成了,这里的所有东西除了积分她都带不走。
她这样的人,本就该独来独往,不该有什么别的心思的。
萧戮显然不能明白她说的居无定所是何意,据他所知,这些年荆明月一直是待在云泽从未出来过。就连他放进云泽想挟持她的探子也回来复命道,谢清衡的徒弟和他一样都是个足不出户的,蹲了近百年了都没找到机会。
即便是她要与自己回离恨天,也不存在居无定所之说,他下意识敏锐道:“你要去哪?”
荆明月瞧了他一眼,道:“要不你猜一猜,我能去哪?”
萧戮显然很生气,按住荆明月的肩胛道:“你哪也不能去,你是本尊的?”
“那就要看魔尊什么时候学会,将我当成人看,而不是……”荆明月顿了顿,看向了身后卖兔子的商贩,道,“而不是,一只兔子。”
萧戮显然还是不能明白她的意思,拧着眉道:“你怎么将自己和兔子比?”
“并非是我要和兔子比,是在你的心里,我和那兔子没有什么区别。”荆明月狐貍眼大方瞧着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生气,翘唇道,“萧戮,在你心里,我和那兔子不都是你能随意掌控的吗?”
“若是照你这样说,岂不是天下人在本尊心里,都是只兔子?”萧戮看着荆明月的脸色十分生气,那幽蓝的眸子一瞬间都更为幽暗了。
天下蝼蚁都是他可以随意碾死的,包括这一窝兔子。但是,他对荆明月不同,他喜欢她,却并不喜欢那些兔子。他可以容许荆明月近身,但是其他任何人,包括那些兔子都不行。
可是在荆明月的眼里,他仿佛将她当成那些畜生一般,一时间自然是郁气难平。
荆明月看着他,自然不会和他争辩,悠悠的道:“萧戮,没有人会愿意听到,自己被归类为谁的话。”
萧戮自然不愿听这样的话,幽蓝的眸子情绪翻涌,沉沉看着她:“你可知,多少人以能入我麾下当个马前卒为荣?”
很显然,荆明月并不属于其中之一。
荆明月知道和萧戮说这些没用,不可一世的魔尊要想理解这些东西,是很困难的。所以她并没有说,只是笑了一下,感叹道:“萧戮,你怎么这样可爱?”
萧戮听出来这话中绝不会带着好意,但是他还是不可控的心微微跳了跳。擡手按了按心口,他想,不管她如何说如何想,荆明月他是一定要留在身侧的。
谢清衡知道这很不对,他的阿月怎么会对着一个魔头笑得这样开心?但是他不能走近,作为魔头,萧戮修为不低,也警觉的紧。
他尚且不知道阿月身上的蛊解了没,暂且不能轻举妄动。
系统B2很是满意,谢清衡心里本就有心魔,如今快穿者做任务现场正被他撞见了个正着,不管是出于正道魁首还是出于一个男人的占有欲和嫉妒心,他应当都不会放过女主的。
B2本以为,宿主会立即上前质问,但是他没有只是默默的跟在两人的身后,也不知是在瞧什么?
难道是还不死心,想要抓到这两人更多的罪证?
好像……也不是。
谢清衡只是静静跟在身后看着,却保在那魔头要做什么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出手确保荆明月的安危。
但是他瞧了许久,只是看着那魔头陪着她逛集市,和她一同尝人间的酒酿和美食,随她一同去乡野放风筝,看着农人春耕。
虽然谢清衡脸上仍旧没有什么太痛苦的表情,B2突然感觉到,笼罩在他身上那像是阴天时候阴霾笼罩了整个天空那样大的悲伤。
谢清衡,是在悲伤?
他竟然不生气吗,他放在心尖上喜欢的小徒弟,竟然喜欢离恨天的魔头呢。
B2感觉到,他脚步越来越慢,几乎要落下前面两个人很多很多了,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停下,也没有上前租住,自虐一般的跟着那两人。
就连藏在袖间的指节都在克制不住颤栗呢,B2甚至已经感受到了他体内心魔的躁动。
谢清衡没有动,他视线一直静静的看着前面走在那魔头身侧的荆明月,他能感觉到,过去的那些时候是自己将她逼得太紧了。
上一世她最后一次的生辰,他问她想要什么,她也仅仅是道,她想要师尊陪她去凡间走走。
他应下了,但是那夜却突然病发,刺骨的痛将他侵袭,他没有出现。
后来等他醒了,她生辰也早已经过了。
那时候她分明十分失落,却只是笑着道,没关系的,她早就不过生辰很久很久了,很多时候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生辰。
那些安慰之言,他怎么能不懂?
*
郊外荒野,远处是一片农庄。荆明月走在山脚下,看着旁边的群山连绵不断,满山都是青色。靠着山的地方就是大片的农田,此刻正是过午的时候,这边都没有人,太阳大得紧,十分的烫人。
好在荆明月和萧戮都算不上人,荆明月身上的法衣冬暖夏凉,虽然抵不得寒冰窟那种魔法系寒意的侵袭,但是区区凡间的太阳还是可以抵挡的,这法衣不光是抵挡衣服遮盖部分,它是宛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环将荆明月整个人笼罩在其间。
就算是外面下着硫酸雨,披着这件法衣,就算是个凡人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但是,就算她没什么事,但是她觉得大中午魔头带着她顶着太阳放风筝的行为还是很有病的。
荆明月拎着那鸳鸯风筝,看了眼身板的萧戮,发现他一点也不觉得有问题,就连脸上身上也没有什么晒的感觉。
也是,魔头的法器只多不少,况且他血都是冷的,身上也是四季都是冷的,应当是也不怕这太阳晒的。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道:“哪有人大中午出来放风筝的?”
魔头却很疑惑:“何为不可?”
“你不觉得晒得慌吗?”
然后荆明月就觉得浑身一阵舒适的凉意笼罩,是魔头捏了个决,那双幽蓝的眸子就这样看着她,很认真的问:“还晒吗?”
荆明月:“……”
“咱们是修士,但是旁人不知道咱们是修士啊。”荆明月试图告诉他,这在路人眼里是一件多么有病的事,她道,“若是有人瞧见,定要笑话你有病。”
魔头闻言,眉心一皱,很是自然道:“那我就杀了他。”
行吧,想来也是没有人敢笑话魔头的,他看着就很有病的样子,哪个凡人会好好去招惹疯子呢。
荆明月没有再多嘴,她看着魔头拿着纸鸢就要放开,线是牵在她手里的。
魔头好像不会放风筝,手里的风筝放出来几次都落了下去。
荆明月没有告诉他,这大中午是没有风的,她手里拿着线,静静的坐在长满了野草的田埂上,看着魔头将风筝放起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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