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1/2）
对峙
气氛一霎降到冰点。
在顾氏影业干了十年，余琛并不多见顾翊，只从集团高层处听说这位小顾总雷厉风行，不常干预职业经理人做事，但是一出手就快狠准。
仅有几次得以见到顾翊的机会，余琛觉得他跟父亲顾含章不太一样。顾含章不茍言笑，做事四平八稳圆滑周到；而顾翊看起来温和许多，脸上笑意若有若无，春风拂面，似乎不像传闻中那么凌厉。
这个印象在此刻被颠覆得彻底。段棠梨怔了怔，一瞬间恍惚，竟想不起彼此是因为什么而走到今天。只见一面就能结婚的人，却为公布婚讯而拖延了几个月。
本是意料之中，好几个月前就决定的事，却好像在积日的相处之中生出其他含义。
看出她的怔忪，顾翊轻笑，在她手心里画圈，提示道：“你不是要利用我，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吗？双方家长都见过了，现在时机算是成熟了吧？”
“一年一千万，眼看着半年过去了，我这名号还没用上，你是不是太亏了？”他心甘情愿被她利用，还怕她不用。
段棠梨温温吞吞：“我们先去吃饭吧，空腹容易脑袋缺氧，不适合做决策。”
顾翊笑眼半眯：“好，那我们吃完饭再商量。”
她说吃饭是托词，他说吃饭是设定一个时间节点。
段棠梨起身，还在犹豫：“其实，晚上就不太适合决策，书上说睡前决策容易后悔。”
她这副鸵鸟的样子，实在不像平常干脆利落的风格，顾翊觉得好笑又可爱。
他故意指出矛盾：“我们协议结婚就是在晚上，还是在一个应该睡觉的时间点上。所以你现在后悔了吗？顾太太。”
要是后悔，就不会拿出那一点点爱来奖励他了。
段棠梨垂着莹白的脸，咬着嘴唇不出声，撒不来这种一戳即破的谎。
顾翊伸手抱住她，让她的脑袋抵在自己胸膛，听那蓬勃有力的心跳：“棠梨，你在怕什么？”
“你怕我吗？”
嗒——如一枚石子投入静水，段棠梨心底蓦地漾开一圈涟漪。不怕他是虚假的，就怕他是认真的。
她怕利用他从一个泥潭中爬出，又坠入另一个陷阱。
抛出的问题没有回音，顾翊抱得更紧了一些，声线更温柔了几分，再问一遍：“你怕我吗？”
明明是同一个问题，段棠梨的肩膀却轻颤起来，牙齿咬合在一起，就是说不出那个字。
顾翊不问了，缓缓抚平她背脊上的轻颤，温声说：“别怕。你不想，那就不……”
“我们公开吧。”段棠梨把他的话打断了。
她擡起脸，坚定说：“我们公开吧。”
顾翊身躯微震，她的声线清润，却予他胸腔久久的回响。
顾翊俯身，再度吻上她的嘴唇，轻柔，珍重，这是他的回应。
他们不说爱，只是把命运交给彼此。
*
顾氏集团家大业大，掌权人结婚又是大事，顾翊让公关部草拟公告，预备下周发出。
自从上回被蒋晚秋牵连惨遭整顿，公关部一直兢兢业业，希望在年底之前再做出亮眼业绩，挽回那岌岌可危的年终奖。
听说总裁有任务直接授命给公关部，底下员工都在猜测是什么事情，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干一番。自从公关部总监被叫进顾翊办公室之后，部门小群里就议论起来了。
【顾总多久没直接管过公关部了？这一票要是干好，我们有没有可能在中后台部门里评一个优秀部门奖啊？】
【顾总是准备给我们将功赎罪的机会了吧？[星星眼]】
【报！最可靠的一手消息！顾总准备公开与段棠梨的婚讯，让咱们拟集团公告！】
【……】
【……】
【我去！顾总原来是来真的吗！我还以为上次整顿部门，是因为谣言损害公司和顾总形象，原来是因为害顾总睡客厅了吗！】
【早就有传闻顾总说段棠梨是他的女主角，我还以为是什么土味营销号编排，居然是真的！】
【感觉年终奖没戏了，还是争取不要年底被裁算了QAQ】
【用年终奖换来磕到真的，cp粉无憾了[peace]】
【大家不要慌！我是棠梨仙子的铁粉，让我来拟，包顾总满意！】
段棠梨不知道这件事在顾氏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如常回到剧组。她现在一门心思想把生日宴这场戏拍好，担心要是拍不好，婚讯传出来后会有损顾翊的形象，别人说他找了个花瓶，堂堂小顾总也不过是贪图女色之辈。
她都佩服自己的契约精神，为他考虑到这一步。
今天要拍生日宴的下半场了，段棠梨化好妆，在化妆间等待布景完毕。
孟梦陪她坐着，闲聊起来：“说起来都好几个月了，你跟顾总怎么还没公布婚讯呀？半年的冠名费可值五百万呢。”
听到顾翊的名讳，段棠梨心口微跳，表面妆容依旧精致：“不急。这种事得一步步来，给大众一些反应时间。不然突然间公布出来，大家觉得是闪婚，显得不像真的。”
孟梦摩挲下巴：“倒也是，先是在朋友圈子里露面，再是在工作圈子里露面，有一个交往和升温的过程，最后公布婚讯就是水到渠成了。”
“顾总想得还挺周到嘛。”自从电梯事件后，孟梦对他的评价是越来越正面了。
该说他是周到还是处心积虑？段棠梨笑而不语。
场景布置好了。纤指轻盈提起裙摆，段棠梨款款走入场地。余琛站在机位前，彼此目光一霎碰撞。
段棠梨缓缓勾了勾唇，旋即移开视线，平直望向成千上万朵戴安娜玫瑰装点的舞台，那是殷葵即将盛放的地方。
她还是那么漂亮，余琛却莫名烦躁。那不是讨好者的卖弄，那是胜利者的笑容，是她战胜他。
余琛命令所有人就位，三台摄像机聚焦于一处。他试图用镜头框住她的一犟一笑，以此摆脱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看向摄像机，以看待一只漂亮提线木偶的眼神。
段棠梨不在乎，精致脆弱的拖尾摩擦过地面也不惜般的不在乎。她挺直背脊走上舞台，再多摄像头都是捧场的宾客，坦然享受他们的目光膜拜，她是骄傲的殷葵。
波士顿龙虾与黑松露佐牛排吃厌了，1982年的红酒佳酿也趋于寡淡，生日宴的气氛到达巅峰，宾客渐渐疲乏的神经需要更强烈的刺激。
此时，殷葵的父亲在台上拍手，示意大家将目光转移过来。周遭灯光暗下去，几百双眼睛聚焦在舞台上，今晚唯一闪亮的地方。
殷父命人把他为女儿准备的成人礼拿上来，一名西装革履的侍应生推着一辆小推车上台。推车上只有一个方盒，雾紫色丝绒质地，低调中暗藏奢华气息。
殷父端起方盒，亲自打开，一顶镶满钻石的头冠静静陈列在里边。聚光灯下，公主头冠珠光宝气惊人，盒子打开的一霎就绽放出耀眼光芒。
坐在前排的宾客首先倒吸了一口气，有人议论说这是十九世纪欧洲某贵族的藏品，价格里的零向头冠上的钻石一样多。
这是殷父最钟爱的藏品，他要在宝贝女儿成年的这一天送给她。再美好的珠宝，也不及他这一颗掌上明珠珍贵。
看到头冠的一霎，殷葵眼底溢出光彩。今晚所有的礼物都不能使她动容，唯独这件珠宝令她欢喜，所以她看呆了一瞬，继而毫无保留地笑起来。
“卡！”余琛叫停。
段棠梨回头向声源处，流露不解。
余琛走到她身边，行使导演的权力：“你的表演有点夸张了，殷葵看到公主头冠确实高兴，但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见过许多名贵珠宝，不会为一顶头冠看呆，哪怕只是一秒。”
他的眼睛像是戒尺，像是水准仪，一寸寸审判她的表演精度。
但这一次，段棠梨有自己的见解：“余导，如果只是一件珠宝，殷葵确实不会看呆。但那是她最爱的父亲赠送的珠宝，为她而斥巨资买下的稀世珍宝，她会看呆是因为父亲的心意。”
“您不是说吗？要演出小公主享尽父母宠爱的感觉，真正被爱的人，是能够反馈爱意的。”
“段棠梨。”余琛眯起眼，罕见地叫起她的全名。
段棠梨仰着脸，宠辱不惊：“您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余琛自知理亏，又用起他的权威：“究竟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
段棠梨抿紧了唇，没想到他开始拿导演身份压人。从前余琛讲戏也很强势，但至少讲得有见解，她姑且听从了。又或者说摆脱了他的阴影，她才终于看清他的说法未必是全对的。
一方有理，一方有权，两个人一时僵持不下。
“余导的片场是一言堂吗？”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在冷场的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
余琛怒意正盛，眼风扫向声源处，止住了。
顾翊站在场边，黑色西服松开了纽扣，单手抄在口袋里，好似闲庭信步。
段棠梨睁大了眼，刚才与余琛对峙时都不曾动过一分神色，在顾翊这里破了功。
段棠梨怔了怔，一瞬间恍惚，竟想不起彼此是因为什么而走到今天。只见一面就能结婚的人，却为公布婚讯而拖延了几个月。
本是意料之中，好几个月前就决定的事，却好像在积日的相处之中生出其他含义。
看出她的怔忪，顾翊轻笑，在她手心里画圈，提示道：“你不是要利用我，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吗？双方家长都见过了，现在时机算是成熟了吧？”
“一年一千万，眼看着半年过去了，我这名号还没用上，你是不是太亏了？”他心甘情愿被她利用，还怕她不用。
段棠梨温温吞吞：“我们先去吃饭吧，空腹容易脑袋缺氧，不适合做决策。”
顾翊笑眼半眯：“好，那我们吃完饭再商量。”
她说吃饭是托词，他说吃饭是设定一个时间节点。
段棠梨起身，还在犹豫：“其实，晚上就不太适合决策，书上说睡前决策容易后悔。”
她这副鸵鸟的样子，实在不像平常干脆利落的风格，顾翊觉得好笑又可爱。
他故意指出矛盾：“我们协议结婚就是在晚上，还是在一个应该睡觉的时间点上。所以你现在后悔了吗？顾太太。”
要是后悔，就不会拿出那一点点爱来奖励他了。
段棠梨垂着莹白的脸，咬着嘴唇不出声，撒不来这种一戳即破的谎。
顾翊伸手抱住她，让她的脑袋抵在自己胸膛，听那蓬勃有力的心跳：“棠梨，你在怕什么？”
“你怕我吗？”
嗒——如一枚石子投入静水，段棠梨心底蓦地漾开一圈涟漪。不怕他是虚假的，就怕他是认真的。
她怕利用他从一个泥潭中爬出，又坠入另一个陷阱。
抛出的问题没有回音，顾翊抱得更紧了一些，声线更温柔了几分，再问一遍：“你怕我吗？”
明明是同一个问题，段棠梨的肩膀却轻颤起来，牙齿咬合在一起，就是说不出那个字。
顾翊不问了，缓缓抚平她背脊上的轻颤，温声说：“别怕。你不想，那就不……”
“我们公开吧。”段棠梨把他的话打断了。
她擡起脸，坚定说：“我们公开吧。”
顾翊身躯微震，她的声线清润，却予他胸腔久久的回响。
顾翊俯身，再度吻上她的嘴唇，轻柔，珍重，这是他的回应。
他们不说爱，只是把命运交给彼此。
*
顾氏集团家大业大，掌权人结婚又是大事，顾翊让公关部草拟公告，预备下周发出。
自从上回被蒋晚秋牵连惨遭整顿，公关部一直兢兢业业，希望在年底之前再做出亮眼业绩，挽回那岌岌可危的年终奖。
听说总裁有任务直接授命给公关部，底下员工都在猜测是什么事情，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干一番。自从公关部总监被叫进顾翊办公室之后，部门小群里就议论起来了。
【顾总多久没直接管过公关部了？这一票要是干好，我们有没有可能在中后台部门里评一个优秀部门奖啊？】
【顾总是准备给我们将功赎罪的机会了吧？[星星眼]】
【报！最可靠的一手消息！顾总准备公开与段棠梨的婚讯，让咱们拟集团公告！】
【……】
【……】
【我去！顾总原来是来真的吗！我还以为上次整顿部门，是因为谣言损害公司和顾总形象，原来是因为害顾总睡客厅了吗！】
【早就有传闻顾总说段棠梨是他的女主角，我还以为是什么土味营销号编排，居然是真的！】
【感觉年终奖没戏了，还是争取不要年底被裁算了QAQ】
【用年终奖换来磕到真的，cp粉无憾了[peace]】
【大家不要慌！我是棠梨仙子的铁粉，让我来拟，包顾总满意！】
段棠梨不知道这件事在顾氏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如常回到剧组。她现在一门心思想把生日宴这场戏拍好，担心要是拍不好，婚讯传出来后会有损顾翊的形象，别人说他找了个花瓶，堂堂小顾总也不过是贪图女色之辈。
她都佩服自己的契约精神，为他考虑到这一步。
今天要拍生日宴的下半场了，段棠梨化好妆，在化妆间等待布景完毕。
孟梦陪她坐着，闲聊起来：“说起来都好几个月了，你跟顾总怎么还没公布婚讯呀？半年的冠名费可值五百万呢。”
听到顾翊的名讳，段棠梨心口微跳，表面妆容依旧精致：“不急。这种事得一步步来，给大众一些反应时间。不然突然间公布出来，大家觉得是闪婚，显得不像真的。”
孟梦摩挲下巴：“倒也是，先是在朋友圈子里露面，再是在工作圈子里露面，有一个交往和升温的过程，最后公布婚讯就是水到渠成了。”
“顾总想得还挺周到嘛。”自从电梯事件后，孟梦对他的评价是越来越正面了。
该说他是周到还是处心积虑？段棠梨笑而不语。
场景布置好了。纤指轻盈提起裙摆，段棠梨款款走入场地。余琛站在机位前，彼此目光一霎碰撞。
段棠梨缓缓勾了勾唇，旋即移开视线，平直望向成千上万朵戴安娜玫瑰装点的舞台，那是殷葵即将盛放的地方。
她还是那么漂亮，余琛却莫名烦躁。那不是讨好者的卖弄，那是胜利者的笑容，是她战胜他。
余琛命令所有人就位，三台摄像机聚焦于一处。他试图用镜头框住她的一犟一笑，以此摆脱这种失控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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