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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上(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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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上

Peter下船以后的第二天就回到了工作中,带着一身在海上晒出来的金棕色皮肤。“我度过了一个很不错的假期,Lynn,现在到你放假了。”他笑眯眯地对忙乱中的小凤仙说。小凤仙松出一口长气,二话没说,抓起外套就出门回家。现在,家对于她来说,已经不再仅仅是一座房子,那里有需要她付出大量时间和心力照顾的母亲和幼弟。在她们刚刚抵达的这段时间,她有太多事情要忙。

“我现在都好像还在船上,有时候半夜都会觉得床在微微晃动。”若莲玩笑。虽说远洋巨轮各方面的条件都已十分舒适,但上岸之后着实还是恍惚了一阵子。并且,大家都心知,更大的震荡这才真正开始。虽说小凤仙前期已经做了很多准备工作:比如租下自己对面的公寓房,为各色人等选购生活日用品——在这个过程中,先期抵达的雪铛云铛肩负了很大一部分。她们用一口极破碎的英文完成了很多外人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甚至还找到一份帮人整理书房的短期工作。“这没有什么难的。”云铛微笑:“我们的英文的确够破,但是我们有灿烂的笑容和明亮的眼神作为弥补。”是的,她们分头去完成重新建立一处栖身之所的各项任务,每当交流严重障碍的时候就好脾气地陪以笑脸。有一次,雪铛遇到一个坏脾气急性子的家伙,被她的英文搞得几欲发飙,最后气结地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她,终于叹口气,邀请她坐下,斟出咖啡来,从头说起。而正是这个急性子的家伙给了她们整理书房的工作:“你们至少认识字母不是?没关系,就按从A到Z排序。这样我日后找起来倒也方便。”而这从A到Z的排列,最后历时数周才完成——姐妹俩竟然借助一本词典,愣是将他的一万多本书的名字弄懂了,先分类再排列,且在考虑取阅方便的同时极大地兼顾了美观。当这个家伙重新走进他的书房的时候,嘴巴开开合合,没吐出一个词。云铛和雪铛看见他的表情,笑得极开怀,极骄傲。

“从那件事后,我对她们有了敬意。”这个家伙后来告诉别人,“那样非凡的毅力也就罢了,最让人惊叹的是从头开始的勇气。”那个听他感叹的别人笑嘻嘻地加上一句:“还得有在混乱和绝望中坚持下去的韧性。”——他是见过这个家伙的书房的,那,大概象被原子弹轰炸过的东京。

从头开始的勇气,在这个问题上,若莲需要付出的,比云铛和雪铛都要更多一些。除非她愿意将属于自己的担子不负责任地全交给小凤仙,并且自己从此就以一方园子或者说几间房子作为生活的全部天地,否则,就必须得打起精神来。刘勇是个今生难遇的良伴,但当此时,若莲还真没有一星半点想到他能分担些什么。将来一家人的家计——虽说颇有积蓄,但坐吃山空绝非良策。且,还有两个宝的未来需要筹划。想到此,她觉得肩膀有些沉,但和这沉一同压过来的,还有久违的斗志与活力。不战而退,从来都不是张家女子的风格。

于是,仅仅过了三天,Peter就惊讶地在办公室发现了小凤仙——那天早上,他例行地先去她的公司巡视,推开她的办公室,居然就看到了她。

“我是被张女士赶出来的。”小凤仙朝他笑笑,“嫌我一路跟着她碍事。”张若莲女士的原话是:“让我一点一点自己做起来吧!你若在,我以后连一步路都不会走了。”可是,小凤仙还是不放心,“至少让我先带你熟悉熟悉。”花了三天,带若莲去各处:这里是做什么的,那里是做什么的,身份的申请着急不起来,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孩子们上学的事交给我去办……絮絮叨叨,不一而足。结果,不过两天就被若莲赶走:“去忙你自己的去。我有问题再找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当妈的呢。”

就这样,小凤仙便有千般不舍万种不放心都只得放下,坐在办公室魂不守舍地半日之后,几次想要不顾若莲的抗议回家去帮她打点,最终还是讪讪地坐下——若真爱母亲,就得给她重新开始的机会。若真爱她,就应该相信她。

不过,显然,若莲的开始并不象雪铛云铛那般顺利甚至是神奇。且不论双胞胎大概是藏在父亲给予的遗传基因中的语言天赋,也不说人们总是愿意给出更多的宽容和善意给年轻女士,就单单就体力来讲,也落了下风。几日奔波下来,若莲觉得很有些累。脑子在动,身体也在动,再有心理方面的压力,加在一起,不是小事。夜里她觉得心悸,开始失眠。刘勇握了她的手,“你不要着急,日子要一天一天地过下去,交给我去试试看。”若莲也被身体的反应惊到——这具身体早年在南京一役,亏损太多。如果真旧病复发,可太可怕了。只得在黑暗中点点头。

没想到,刘勇适应得比若莲好。其实目前他们遇到的也不过是一些日常琐事,如果不精益求精,并非太难。比如孩子的学校,先不去管口碑校风或者别的什么什么,先找到一家同意接收略有英文障碍的华人学生学校,将大宝小宝安置了,压力就去掉一大半。有时候,退后一步,海阔天空。刘勇说不出这样的话,但他却实实在在这般举重若轻地做了下来。并且,有问题他会打电话给小凤仙。有时候还会问问云铛和雪铛的意见。或许,刘勇没有若莲在晚辈面前的那种微妙矜持与骄傲,也没有一定要重新上路的自觉,对待生活,他只是见招拆招。因为想得少,便简单从容起来。若莲原还悬着心,看了几日之后,便真正松了口气。看着刘勇一件一件地将诸事理顺,她不由得想起,其实这个男人,她一直觉得他没读过什么书,有些鲁,有些钝,但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能给出一副可靠的臂膀。某个早上,她看着他取过外套出门去,忽然心底涟漪轻轻一动——那种微微的悸动,不同于过往岁月中相濡以沫的恩情,而是实实在在地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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