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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亡命者之歌(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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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亡命者之歌(1)

◎红拂何故,远走杨公旧幕。◎

星海是暗红色的,漂浮着银光闪烁的残骸。

灰尘很大,说话时会有一种咀嚼砂砾的错觉。但那不是灰尘,是逝去同胞的骨灰。

每当菲尔南站在银龙之脊上、眺望廷巴克图方向时,总会想起多年前那个冬日午后,安达和方彧把他捡回家的时候。

那时,他们看起来亲密无间。谁也不会觉得,这两人会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哈——哈欠!”

身旁正在擦拭机甲的同伴打着哈欠:“真没想到,廷巴克图还挺厉害的,三年了,人家打死也不投降。”

“要我说,当年为了一个斩月邦,丢掉了廷巴克图,值得吗?”

“呸呸呸,斩月邦能拿到,廷巴克图也迟早能拿回来!听说,要塞里已经开始吃皮鞋了!”

“宣传的话,我是一句也不信的,他们打仗时可不像吃皮鞋的水准……菲尔南,你说呢?”

菲尔南忙垂下眼,把清洁剂喷到机甲壳上,装出一副专心擦血污的模样:

“嗯,我不知道。”

……

三年前,他在北海军官学校读书。本来不想从军的,但软软瞒着父母考了那里。

他一想到德拉萨尔家的阿尔伯特也在那里,而那小子素日对软软非常殷勤,就像吃了皮鞋一样不舒服——一咬牙,跟着报考了。

结果,入学没多久,他们的校长兰波中将被调到远星“剿匪”。

他们才知道,方彧“遥控”着要塞反叛了。

兰波中将剿匪时,雷声大雨点小,檄文写了很多篇,仗却没打一场。廷巴克图从远星偷偷运物资进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快,安达岚川斥责他剿匪不力,把他打发回后方继续教书。德拉萨尔提督接任。

德拉萨尔倒是死心塌地的剿了,他长枪大炮重火猛攻,为了证明自己不徇私,甚至有一次差点把卫澄炸死。

廷巴克图一度摇摇欲坠,看起来快要顶不住了。

……

“唉,那次卫澄都被打伤了,本来是差点就能拿下要塞的,谁想到燧石关会出事啊。”

“要我分析,陈蕤早就和谢相易勾结在一处,根本不是什么临时起意。”

“甭管什么临时不临时,陈蕤提督还是有种的——就凭她把舰队全留下还给桑谷,一个人跑过去投靠那么个危在旦夕的小要塞,还把局势搞到今天地步,真英雄也!”

同伴中有一个陈提督的脑残粉,至今不死心不悔改。

他追问:“菲尔南,你觉得呢?”

菲尔南抿唇笑笑,继续擦玻璃:“我倒是不清楚……”

……

两年前,陈蕤突然背叛联邦、夜奔廷巴克图,并牢牢接管了要塞防务。

廷巴克图的战况,也是从此开始陷入了堪称惨烈的地步。

若说之前的卫澄还比较温情脉脉,打内战时有些缩手缩脚,陈蕤就如同疯狗出笼——她对自己曾经的战友毫不留情,一连打了数个全歼战,联邦军被杀得血流成河。

后来,她得寸进尺起来,总想着主动出击、攻城略地,把旁边的小星城也搞到手。

桑谷见状,不得不又把兰波调了回来,加派一波兵力。

两员大将、亿兆雄师,这些年来在远星如履平地的联邦军,竟然把进攻打成了防守,实在很让人糟心。

军部开会商讨后,决定换一批年轻军官上阵,碰碰运气,说不定又能从卡池里开出来一个年轻的方彧呢!

正是在此时,他和软软从北海军官学校毕业。

软软被分配到兰波提督身边当副官。

他则隐瞒身世,作为太空军机甲作战署成员,上了前线。

……

“哎,菲尔南,你和那位卢千金谈得怎么样了?有希望吗?”

菲尔南皱起眉:“又说这个干什么,无聊。”

同伴们挤眉弄眼:“哎,说真的,那天我看见卢小姐从司令部过来,专程偷跑出来看你的吧!我说,你小子平民出身,到底是怎么勾搭上元帅的女儿的?”

队长走出来:“喂,那边的那群,赶紧擦完机甲回队,开起茶会了还!”

几个人慌忙站直身体:“是!”

众人不敢再说话,各自闷头擦拭机甲——

菲尔南总算摆脱了这个危险的话题,蹲下身用力在水桶里洗抹布。

队长顿了顿:“那个——菲尔南中尉!”

菲尔南独自腾地站起来:“是!”

队长像从未见过他一样,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兰波中将要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他身边的几个同伴也瞪圆了眼,面面相觑。

菲尔南也一愣,心里咯噔一声:“……是。”

他匆匆把桶塞进宿舍的床底,就去找兰波中将。

兰波和养父的关系向来是水火不容,他也从不把兰波当成“可以依靠的前辈”来看。据说,软软在这位中将麾下也是受尽委屈……

为什么忽然找到他头上?是软软出了什么事吗?

菲尔南敲门:“中将,属下菲尔南报道。”

“……进来吧。”兰波懒洋洋说。

菲尔南推门入内。

兰波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正拿着毛笔,沉吟凝思——一张宣纸委地,画着半幅颇具老年大学特色的五色牡丹。

中将对菲尔南没什么好脸色:“安达阁下给你寄来几本书,你来取走。”

菲尔南一怔:“安达阁下为什么突然要送我书?”

“问我干什么?”中将眼睛都不擡,“好奇问你爹去。”

菲尔南上前把书接过,又愣了愣——

居然是他和软软小时候在安达家偷看的恐怖小说。

埃莉诺夫人不准他们看这种东西,但安达家什么书都有,书柜又不上锁,卢软软就总拉着他去安达家看。

安达家本来就鬼气森森的,看这种故事氛围十分和谐,他看完了总做噩梦。

埃莉诺还向安达抗议过几次,安达才把这些东西从“儿童区”挪到了“卢软软够不到区”去。

菲尔南把书抱在怀里,鼻子一酸:“那安达阁下身体还好吗?”

兰波头也不擡:“怎么,怀疑是交托遗物吗?说不准啊。自古美人如名将嘛……不过,那个名将大概也没几日活头了。”

菲尔南:“方……方提督?”

兰波一拍桌子:“我看你小子是越长越傻,小时候那八面玲珑的劲头哪里去了?还叫方提督哪?”

菲尔南吓了一跳:“属下失言!”

兰波哼了一声:“这些年不杀她,说到底是安达不同意——安达阁下如果真的不幸了,有人恐怕也不会留着她。”

菲尔南鼓起勇气:“方……方彧将军是个好人,阁下。”

兰波横他一眼:“哼。那么说,你那个安达阁下是坏人了?”

菲尔南垂眸:“安达阁下也不是坏人。只是从来青史上,英雄杀英雄,都是大人间……不得已的事吧。”

兰波:“哼,英雄执子坐相杀,万姓何辜做棋盘哪?”

菲尔南听出兰波话里话外的怨气,不由一怔。

兰波立刻变脸:“臭小子,你别以为在我这弹琴论道的就可以不值夜班,都几点了?赶紧去换班!”

“是,阁下!”

菲尔南本想寻机会见软软一面,此时愿望破灭,答应一声拔腿往外冲刺。

他气喘吁吁跳进机甲时,心里还在后悔没能见到软软。

——应该把那几本书给她看看的。

即使上一秒在淌眼抹泪、暴跳如雷,她也会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的。

不过,这些显然不是他们阅读量的全部……安达大概也给软软留了一份吧。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声卧槽:“菲尔南,你差点撞我身上——兰波老头和你说了啥?怎么魂不守舍的?”

菲尔南打起精神:“呃,他、他骂了我一顿。”

众人八卦起来:“为什么?他认识你是谁?”

菲尔南随口胡说:“他和卢元帅关系不好,公报私仇,别提了。”

“哟~都被牵连了,看来卢小姐和你是成定了。茍富贵,可拉哥几个一把!”

菲尔南心不在焉地跟着笑了两声:“富贵什么……嗯!”

他眼前闪过一道黑红相间的闪电,近乎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就扑了上来。

菲尔南慌忙扭动操纵杆——他上学时,北海军校已经彻底完成适应远星系作战的无量子兽化改造,量子兽操作被尘封在不及时更新的PPT上。

危急时刻,他连自己的量子兽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只是手忙脚乱。

菲尔南一面迎敌,一面大喊:“小心!敌方机甲群掩护星舰突围!”

……

爱玛一甩头发,大声说:“长官,前面是几个毛孩子训练兵哪。”

洛林冷笑一声,黑红色机甲伸展变换,以手术刀般的精准,依次打击目标的四台发动机——

发动机□□一声,相继熄火,敌方机甲四分五裂。

洛林打个响指:“知道。速战速决,我们的力气还得用在后头呢。”

爱玛愉快地按下开炮,轰鸣声伴着自己的嗓音一起响起:“是!”

……

一架机甲从空中迅速坠落,通讯中传来同伴的哀嚎:“啊——”

菲尔南大惊失色,下意识俯冲下去捞人。

黑红机甲却早已调转矛头,一炮向他袭来,他不得不调转机身躲避。

压根没用——敌人就像能预判他的走位方向一样,临时改变了轰击方向,他的左前翼发动机登时炸了烟花。

机甲瞬间失去平衡,险些跌落下去。

——太、太可怕了,怎么会有人能把机甲玩到这个地步!?

菲尔南懵逼地调整平衡。

眼花缭乱间,他瞥见敌机甲内量子兽的一角——看来对面的机甲兵资历很深,竟还熟悉且不愿抛弃量子兽操作。他居然还有闲心思考。

两艘机甲迅速交错,黑红色机甲如巨鹰腾空而起。

他突然清楚看清了敌人的量子兽——

一只银灰色的狼,皮毛如绸缎。

是弗朗西斯卡·洛林!

菲尔南后背泛起冷汗,他屡屡在过去的教科书上见过这个名字,有许多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极限动作——当然,他的新教材里,那些动作因为这个名字一起不翼而飞了。

他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个人!最好还是逃跑吧。但逃跑会被德拉萨尔提督……

他忽然想起卢软软和他的书。

不,事情再明白不过了,任务是死的,他是活的。他还没给软软看自己的书。

菲尔南一脚油门踩到底。

……

洛林:“哟,239号怎么掉头就跑呀?算他运气好。”

爱玛:“长官,不追吗?跑得颠三倒四的,一炮就能打掉呢,不浪费能源。”

洛林垂下眼,半晌说:“算了,这几年来杀的人还不够多吗?”

“……今晚要去见她,能不杀人,就不杀人吧。”

爱玛一怔,也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是,长官。”

洛林刻意把语调调整得轻松一些:“加速,冲过这段,回舰上去补充能源!”

“是!”

几艘机甲一起提速,如闪电堙没在黑暗中。

**

凯旋号上。

弗里曼举起双手,银色小猪拱了拱鼻子:“成了,他们跟丢了!”

追击的星舰被甩在茫茫宇宙中,舰上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人捅了爱玛一下:“你说三年没见,提督会和咱们说什么啊?”

爱玛:“得啦,长官在这里,提督才没有心思跟你说话呢。再说,她认得你是谁吗?”

“哎,谁像你似的,当初天天刻意去提督面前刷脸——”

“谁刻意啦?我是看她老不说话,担心她心里有事情嘛。”

洛林抄兜站在墙角,叼着根棒棒糖,无情打断:

“喂喂,我说,突破了敌军的包围,这才闯过第一关呢,一个个都兴奋什么兴奋!大仗在前头,在桑谷,都给我做好死人送命的准备。”

爱玛:“长官,你也太扫兴了。我们就高兴了一小下……”

洛林沉声望向窗外,突然说:“希望……还不算太晚。”

爱玛等人也诡异地沉默下来。

他们一月前就接到了安达病情加重的情报,并由此推断,桑谷政府很可能会择机处死方彧。

洛林一直催促谢相易和陈蕤派人去抢人,但谢相易非要准备万全,等到桑谷方面的配合,才肯行动。

他们这次离开前,洛林和谢相易吵得直拍桌子,就差互相侮辱对方的母亲了。

如果晚了一步,方彧已经被秘密处死的话……

洛林大概也不会再回廷巴克图。

可他们一群通缉犯,不去廷巴克图,又能去哪里呢?

爱玛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

众人沉默,洛林也屹立在窗边,叼着棒棒糖不说话了,一时气氛死寂。

爱玛走过去搭讪:“长官,借个火呗。”

“没带,”洛林生硬地说,“戒了。”

爱玛挠挠头,被长官抽风式戒烟震惊了:“……怎么又戒了?”

洛林不语:“……”

她愣了愣,才明白或许也是“可能会见到方彧”的缘故,不由感到绝望。

怎么啦,怎么啦?!

好好一个长官,被方提督给CPU了,这三年得了场缠绵不绝的大病,变成了个24K纯金的铁血纯爱人啦!

当初她在时,也没见他有多稀罕她——追人时但凡碰个钉子,就要阴阳怪气“爱不动了”“就是普通纯洁的上司下属关系”的,难道不是他吗?

真是的,毁灭吧!

……

弗里曼叫醒了昏睡的爱玛:

“都醒醒,大家都醒醒!要到桑谷防务系统领空内了。我不能往里开,你们机甲冲进去吧!”

爱玛揉着眼睛:“唔,真要命啊……”

洛林沉默地直起身体,将手腕处最后一个束带扣好。

他一直没有合眼,此时此刻,动作和声音都像他小臂上那块肌肉一样,警觉地紧绷着。

爱玛微怔。这是他高度紧张的表现——

这么多年,她只在那次对宇宙之壁的反击战中,见过洛林这种状态。

没有思想,没有情感,只有机械般精准微妙的次次闪避与攻击,是真正达到了当年教官口中“脱去人格”的人形杀器。

爱玛试图安慰:“长官,我们不是演练过了吗,没问题的。”

洛林干涩地对答,像人形AI:“突发情况有一千种一万种……注意安全。”

“啊,好。”爱玛茫然答应。

洛林又回过头,向着弗里曼:“老兄,你能跑出来陪我们丢这条命,谢谢了。”

弗里曼耸耸肩:“说实话,是阿加齐逼我的。”

洛林笑了笑,拉

一切多余的事物被隔绝在机甲之外,她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个目标,只能想到将至的下一个目标。

洛林:“三,二,一……出发!”

那一日,桑谷久违地再次见到了猎鹰——

伸出利爪的鹰隼,借着长风激发的兽性,不顾一切,扑向地面上飞走的狡兔。

“报告,不知名机甲群,降临桑谷领空!降临桑谷领空!!”

**

“你看,她又开始写那些鬼画符了!”

“有什么好看的,都三年了,从来没见她说过一句话……估计早就疯了吧。”

“真可怜啊。”

“嘘!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血又凝固了。

方彧默默再次把指尖伸进嘴里,稍稍用力咬破,一滴血珠滚出来。

她擡手向墙壁上继续写公式,甚至很有心情,写了个“解”。

白墙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三年来的血字层层叠叠,入眼一片深浅不一的棕褐色。

多亏她心里明白自己算到哪里了,否则,其实看不太清字迹的……

伊美尔之死后,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一句话。

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月,她的头脑越来越混沌,甚至记不清刚刚才做过的事。

记忆像雪原上吹过的风,嘶吼着裹挟着一切褪去,只余下白茫茫的莽原,寂寥空无。

这样下去,她的灵魂会不会偷偷溜走呢?

她迟钝地想,不可以这样的。不得已放弃生命是一回事,但只要她还一息尚存,就不能把灵魂拱手让人。

一个月后,方彧咬破手指,在墙上给自己出了第一道数学题。

她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解出答案。

此后,她每天都会写一道题,然后搜寻模糊的记忆来推导、计算。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墙上逐渐覆满了棕红的血字。

最后一个角落也被血字填满的那天,她花了很长时间铲掉墙皮,重新再来。

后来,墙上的字满了一遍又一遍,她懒得再更新画布,干脆就重叠着写了下去。

……山中无甲子,岁尽不知年。

“我听说,之前这里的前辈中,有人不明不白地死了,就是因为和她关系好……”

突然,只听咔嚓一声,一杆枪从暗中窜出,抵住她的后脑。是一个男人深沉的嗓音:“嘘。”

看守脱口而出:“——啊!”

砰!她的尖叫还没从嗓子里脱出,一声低低的枪响。她的脑袋四分五裂地融化开来。

另一个看守吓得浑身乱颤:“我、我……”

“我叫她闭嘴的。”

男人从暗处走出,浑身是血,擦了一把鼻梁上的血迹,淡淡说:“你不要尖叫,抱头蹲到一边去,我不会杀你——”

见她伸手摸掉落在地的对讲机,他突然压低声音:“不用叫人了,外面的人已经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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