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李凡（1/2）

番外·李凡

李凡注意到林清暨这个人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

她小学时家住高铁站附近，在那个班上男孩子还只以欺负女生为乐趣的年纪，他常常穿着件深色的外套，戴着黑色的口罩。

一开始，李凡只觉得他是在耍酷。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他的。

全部的了解就是这个男孩子经常去高铁站，在她去课外辅导班的路上。

最近的一次，她从辅导班出来，身后背着重重的书包，正好与他擦肩而过，李凡都没敢擡眼，因为他身后跟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事后非常后悔，她频频回头，看见小男孩进了高铁站。

刚开始只是以为他是住在那附近，可是后来她偷偷跟着他很多次，他都没有发现。

她跟的距离越来越长，发现他在等人。

屏幕上的车次信息变了又变，黄昏线在等候厅慢慢移动，他始终一个人坐着，脚才刚刚沾到地板。

后来搬家就再也没碰见过，李凡只是偶尔会想，那个男孩子有没有等到他要等的人。

直到中考那年，李凡超常发挥，成绩作为初中学校的第一名进了京华一中。

她开始写日记。

我有点不敢进去，这学校看起来太好了。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我居然碰到了他！

应该不会看错，绝对不会看错，终于到自我介绍，他的名字是林清暨。

清风霁月，真好听的名字。

他和所有的男生都不一样，也不怕老师，老师还在台上讲课他就敢在台下下课。

班级太吵太闹，我低头假装整理着自己的校服，还是裙子，有些不习惯，但是很漂亮。

终于挪到了最后，我看到前面还有空位，应该是没人坐的，但我不敢直接坐在他前面，只能坐在他前面的旁边。

这样已经很近了。

他一定不知道，我在小学的时候就见过他好多次了。

他个子长高了很多，而且，比小时候还好看。

今天，班上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问我：是不是喜欢林清暨。

我摇头，仅仅说出去都不敢，暗恋，也是要有资格的吧。

今天偶然听到那群男生说林清暨有夜盲症，后天是他生日，虽然人不在，但是班上好多人还是给他买了礼物。

他的朋友还专门拿了个大纸箱放在后面，真有点滑稽。

精品店里的东西都好漂亮，也好贵，我买了一个夜用的小太阳灯。

趁着大家都出吃晚饭的缘故，我将灯放在纸箱里，可是被罗安琪看见了。

今天在楼梯间，她知道我赶时间，故意找几个女生慢吞吞的走在我面前，真想把他推下去。

上课老师喊林清暨上去回答问题，他写不出来，直接画个数字扔了粉笔下来，要是我就该紧张死了。

班上的同学都在低头，我一转眼，看到了罗安琪，她在看着我。

体育课，林清暨他们在打球，边上围着好多女生，我去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握在手里很冰。

他下场了，向这边跑过来，应该要买水，我忽然被挤到前面，周围的女生手上都没有拿水，鼓起勇气伸出了手。

他跟着几个男生，随手拿了过去，我又被挤到一边，不过另一个兄弟抢过，他随手扔给了他。

讨厌那个男生。

第一次月考很快就来到了，老师说考完试要重新排座位，我还想离他近一些，就必须努力的学习。

今天周一，成绩出来，林清暨没来上学。

今天忽然发现，林清暨在看一部漫画，我也超喜欢，但不知道他喜欢哪个人物。

他可以为了一部电影的首映翘掉整个晚自习，我都不敢。

我这次考了班上第十七名，我以为自己至少能考前三的，因为班里的同学看起来都不怎么学习，男生们就打球，打游戏，女生天天谈论的不是化妆就是明星，可是他们怎么学习这么厉害。

和我一样的教扶生班上有两个，还有一个男生，叫张品，他学习也很用功。

只是，林清暨走了，听说他又要训练，然后参加oto2，我在计算机课的时候偷偷用电脑查了下，是摩托车比赛，还看到了他之前好多的比赛照片，真的好厉害，差点被老师发现，好险。

今天下课的时候，我听后面的罗飞说，林清暨可能一直在国外不回来了。

今天是高二开学的第一天，发生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班上来了位转学生，她的名字是初凝，看起来很害羞，班上只有我的座位还空着，她就成了我的同桌。

第二件事情，是林清暨回来了！他可厉害了，听别人说十四岁的时候就去国外参加卡丁车比赛，后来参加oto2还拿过奖，我们班的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

我也不例外。

但这是秘密。

今天是高二开学，班上来了位转学生，更令人高兴的是，林清暨居然回来上学了，真的好开心，而且我一直坐在这里，他还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走后每次排座位，大家都默契的没有选他的位置。

班上只有我旁边有空位了，所以这个转学生就坐到了我身边，她脸好小，看着很安静。

是不是教扶生，有点像，又不太像。

上课的时候，老师提问了最后一排靠窗的男生，我假装转头，其实是在看林清暨，可是，我发现他在看初凝。

他居然在看初凝，他认识她吗？

林清暨搭在桌子上的腕骨突出，他抿着唇，眼睛漆黑，初凝在前面正在低头写字的她。

我有点讨厌这个同桌了。

经过一天的观察，我猜测她应该就是普通家境，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

她真好骗，我只假装生理期，她就甘愿跑到楼下买书，不过，居然还给我带了暖宝宝。

和班上其他女生不太一样。

我有点怕她会喜欢他，今天早上她的铭牌似乎是掉了，我知道早上有学生会来检查，故意不告诉她。

像她这样的罚站一定会哭鼻子吧，果然。

不过她回座位什么也没说，我好像猜错了，林清暨看起来似乎不太喜欢她，总喜欢找她的麻烦，铭牌也是在他那里。

她，当了生物课代表。

我居然有点想告诉她，那个老师......但算了。

......

李凡发现日记里记载的是有关于林清暨的一切，她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开着盏台灯，记下白天的细节。

可是渐渐觉得很烦躁，于是不再写日记，在某个晚上将那个厚厚的笔记本烧了，这样就没人知道。

它是在卑劣中开出的罪恶之花。

林清暨为了初凝打了生物老师，李凡没有想到。

她不想和初凝闹翻，所以在选座位前的那个课间，看到罗安琪拿着水杯之后紧跟着出了教室。

在茶水间前的栏杆，她故意打电话问母亲要钱，说班上有个同学过生日想送他礼物。

罗安琪果然听见了，气急败坏的冲上来，在发辫被揪住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往这边走的初凝。

她料定她会跟出来。

她对罗安琪说，“凭什么我不能喜欢他。”

罗安琪一听果然更气，擡手打了她一个耳光。

巴掌打在脸上的时候，李凡生理反应性的流泪，眼镜被打掉了，她居然觉得挺值的。

不是因为初凝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只是她在灯下在阴暗的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写过无数遍的话，说了出来。

她连喜欢他都不配吗？

李凡坐电梯下了五楼，过马路，所幸那家KTV很近，包厢在二楼，大厅左边摆着几张豪华沙发，右边是前台，后面一面酒柜。

地板光洁锃亮，她从墙柱反光中看到自己的样子。

厚重不合时宜的刘海，黑框眼镜，臃肿的棉服，一瞬间，李凡起了退缩的念头。

她没想进去的，只是想在外面，至少窥探一点他的生活。

班级□□群里有人发了房间号，1108，她过去的时候，正好有人从里面出来，是她们班体育委员。

体育委员看到她有些惊讶，目光移到她手中拎的袋子，反应过来，“你也是给林清暨过生日的，进来吧。”

可惜她都没能看到林清暨，就被罗安琪带头的几个女生拦住了。

冰冷的酒水搅在脸上时，邪念顺着地板滋生，李凡说初凝喜欢林清暨，那个在现在在图书馆的女孩。

可是，林清暨根本都没看她，她坐在他前面这么久，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所以她成了告密者，可是她忘了，初凝和她不一样。

李凡跌跌撞撞跑出去，到图书馆门口，看见初凝正盯着自己的草稿本。

那上面，应该是写了很多林清暨的名字。

铁门之后，初凝说，“李凡，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在那一刻，李凡发现自己对初凝的讨厌胜过了罗安琪。

因为确实她一点错都没有。

李凡同样疑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初凝能从跟在林清暨身后，变成两个人并排。

体育课，她站在窗外，看见教室里初凝正在给睡着的林清暨小心的涂抹药膏。

仍然记得某次晚自习前的背书，在转过身的时候，她听着前面的同学背书，还能不时的往那边看一眼。

可惜他唇角的笑没有藏尽。

同桌说，“好像在讲情话。”

听说男生心智一般没有同龄女孩成熟，李凡只知道班上喜欢林清暨的女生很多，但他本人似乎并不知道，或者说，明白。

许多女孩给他写过情书，在压制着被各种规则束缚着的学生时代，他这种离经叛道的男生，总是格外的吸引人。

那些饱含着浓情蜜意一遍遍修改过夹杂着羞涩与欢欣的信，而林清暨呢，拆都没拆过。

人对轻易就得到的东西，总是不珍惜。

又或许，他从来不在乎。

他只和男生在一起玩，或者说男生女生在他眼里没什么不同，甚至罗安琪，李凡也能感受到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普通同学。

和她一样。

她一直以为事情就会这么发展下去。

直到那节体育课。

林清暨不喝酸的，他接过那杯酸梅汁，只是因为知道初凝在看。

初次动心的少年，就是那么幼稚，想要喜欢的人为自己吃醋。

那杯酸梅汁他确实一口没喝，初凝中暑晕倒在对侧的跑道上，明明一直盯着的是罗飞，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看着最不在意的林清暨，横跨半个操场过去将她抱起送去了医务室。

酸梅汁洒了一地，也泼溅到了罗安琪的裙子上。

李凡没看到后来发生了什么，因为上课了她要去上课，不能像他一样想翘课就翘课。

只是在下课的时候，在这个夏天第一次花了八块钱买了一杯学校的酸梅汁，并没有想象中的甜，很酸，超级酸。

李凡知道为什么程楠会选择初凝，不单单只是因为她脾气好，别人可能会觉得她性格太软太懦弱，其实初凝只是不在意。

有一种人，旁人看着可能比较奇怪，但她们有自己的世界。

林清暨眼尾被酒精催的发红，指尖蘸酒写下字母，当时的所有人都以为是对程楠明晃晃的表白。

但只有李凡想到，没来的那一位，名字首字母缩写也是。

不成熟的人才显得报复，才会通过伤害自己这种方式给别人带来痛苦。

林清暨不喜欢程楠，那眼神太假。

她见过他真正喜欢一个女孩的样子。

“李凡。”

“李凡。”

老师喊到她的名字，李凡坐了个简单的深呼吸，上场毕业答辩。

她在秋招进了某家还不错的国企，虽然是实习生，但表现好了转正的机会也很大，并没有考研的打算。

毕业前夕收拾东西从床底下拉出来一张旧海报，上面落了层灰，她看着怔然好久。

刚上大学那会有个室友疯狂迷恋某个男团，买了他们好多周边，当时让寝室同学一人挑一张喜欢的海报，反正都是帅哥，贴在墙上也养眼。

李凡选了他。

介于男生与男人之间的年龄，本就精致的眉眼还细心画了红色的眼线，几缕黑色的发搭在额前，鼻梁高挺，几个人中就属他没笑，有点疏离。

“我要这个吧。”

后来短暂的有事没事还会去看看他的微博，在后来学业生活上的事情一忙就忘记了，这张海报原本贴在墙上的，什么时候掉

寝室阳台朝北，落日余晖悄然移至房间。

校园里的人声模糊，燥热的风偶尔将门往后吹一点点距离，一个如以往般再普通不过的闷热下午。

李凡往外面看了眼，对面大楼玻璃反射的阳光刺晃晃的。

她忽然想到林清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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