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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丛:“有刘老师在,就不会让她写完作业。”
这事情可真难办,三人陷入纠结愁苦中。
一直保持中立的江彧发话,“要不就不——”
窦米和谭丛猜到他要说什么,齐齐回头,如出一辙吼道:“不行!不能不去!”
二人的河东狮吼震得他耳膜嗡嗡响,他把话说完整:“我说,要不就不告诉阿姨,我们快去快回。”
有学霸这句话罩着,他们像拿了免死金牌。下午出门前两小时,江彧被一通电话叫走,计划赶不上变化,四人变成三人。
窦米第一次来漫展,初来乍到这个地方,会觉得每人奇装异服,男孩女孩们戴着颜色不一的假发,有的看见举着自拍杆拍照的小姐姐,误闯镜头也不会害羞,会谈笑大方地说:“老婆,集个邮。”
以前杨贝芊痴迷二次元,每次从漫展回来,整个人像焕然一新,不见往日的胆怯孤僻,她说过只要一想到s的是最喜欢的人物,在漫展度过的几小时是可以完全抛却现实,没有刘元芝逼迫她写写不完的卷子,她也不是那个只知道练琴,跟排名分数计较的杨贝芊。
沉浸在热爱的次元,这里只有你喜欢的动漫或者人物,没有人认识了解你平常如何。就好像小小萤火也可以在这片天地发光发热。
窦米来过一次就爱上这里。
这个世界就好像人精神的乌托邦,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热血沸腾无惧无畏,可以尽情变回那个相信魔法信仰异世界爱与和平的小小孩。
他们意料之外遇见白熙,他戴着黄色假发,黑金色s服,像从动漫里走出来的人物,身边好多人围着拍照,贴贴脸比着爱心。
杨贝芊和窦米没叫他,走去大厅,“上个月那场漫展,你班班长也在。”
“我都不知道白熙也喜欢二次元。”
杨贝芊道:“他是个很好的COSER,每一次都尽心还原。”
快乐时间总是短暂,漫展结束意味着这场美梦也该醒了。三人在地铁站1号线转3号线。江彧忙完学校的事来跟他们会和,江彧注意到窦米丧失聊天兴趣,问道:“怎么了?不好玩?”
窦米跑神,人还沉醉在尖叫狂欢中,“是太好玩了。”
江彧侧过脸,听她讲话,手里撕开一根真知棒棒糖给她。
窦米词汇量不高,搜肠刮肚想措辞,描绘此时的心情:“就好比过年,一大家子非常热闹,但热闹过后的冷清,落差大得让人受不了。我感觉从漫展回来也是差不多的心情。”
平日里活泼闲不住的元气小太阳这会儿没了精气神。
谭丛和杨贝芊常去漫展,聊着旁人听不懂的话题。
杨贝芊听得专注,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蹭着她的腿,她往旁边挪了挪,没过多久,旁边伸来的一直手沿着她的膝盖往上摸。
杨贝芊大惊失色叫了声,条件反射站起来。
地铁车厢里的低头族从手机里擡起头,旁边的谭丛拉住她的手臂,这才让她在晃动的车厢里站稳。
杨贝芊面露羞恼,看向站在她旁边的一个男孩,“你干什么。”
男孩大概十一二岁,背着书包,知道做错事不敢擡头。
杨贝芊想他年纪小,口头教育就好,没说重话,末了道,“你要给我道歉。”
左右的人都好奇看着,八卦的目光像聚光灯在这片扫射,他无地自容,嘴硬不承认:“我没做什么。”
杨贝芊气急,拉了他胳膊一下。
小男孩的家长不乐意了,老太太嗓门大,横眉立目,反手推开杨贝芊:“你干什么,莫名其妙让我孙子道什么歉?!”
像是看出杨贝芊是脸薄的人,老太太把小孙子拽到自己面前,检查他两条胳膊:“你这小丫头手重咧,我孙子胳膊的红印都没找你算账。”
窦米坐的位置较远,见不得杨贝芊受气,护在身后:“你有话好好说,我朋友不会乱讹人,你问问你孙子做没做错事。”
杨贝芊靠着窦米的耳朵,羞愤地说了句话。
窦米面带愠怒,恨不得剐了他,“是你孙子手脏,不尊重我朋友!”
老太太挺胸叉腰,凶相毕露,恐吓道:“你们这小姑娘,穿成这样不就是为了让别人多看你几眼,遮住了什么?自己思想有问题,怪我孙子行为不端。”
“你当家长就这么满嘴胡话?”
两人战火一触即发,局势紧张,乱糟糟的环境瞬间静下,周围人飘忽不定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脸上,越发安静就越凸显恶臭的言语激烈尖刻。
冷漠旁观的视线像冰镩,以旁观姿态在人身上狠狠凿个洞。
小男孩知道有靠山,置身事外划拉着手机,趁人多吵起来,他慢慢把手机反扣,方向对着两个女孩的裙底。
谭丛眼快敏锐,手臂一拦把人都挡在后面,厉声吼道:“你想干什么!”
他神色阴鸷,冲倚老卖老不讲理的老太太发火:“你看看你孙子手机,自己是人渣教育出来的子女也只能是社会渣滓。”
“欸!你这话几个意思!”
老太太撒手丢开买菜兜,面部狰狞骂爹骂娘,“说谁是渣滓!也不看看你们这群人穿的叫什么样子,有娘生没娘养,衣不蔽体,有辱市容知不知道!”
这话像一根刺,江彧颦眉,立体的五官更锋锐阴冷:“麻烦请您讲清楚,起因是您孙子做了不对事情在先,您不好好管教反而指点别人的穿衣自由。请您不要因不了解多元文化就对别人恶语相向。”
窦米不客气回怼:“老太太,您就不怕您孙子以后跟您一样偏激吗。”
看热闹的中年大叔恶讽,鸣不公:“你这姑娘真会说,偏激不偏激不知道,但我们对日本人的偏见还是有的。”
围观的人都站对立,老太太骂人都硬气了:“卖国贼!你们妈知道你们这么崇洋媚外吗!还有你这小伙子,看你穿的校服清清爽爽,书都白念了,黑白不分!这俩丫头一看就是爹妈没教好,穿的不伦不类,真替你家长丢人!”
谭丛脸色铁青,眼神尖锐如出鞘的刃:“你说话别带家长!”
地铁里越吵越凶,看客变多,多是中老年人,骂着难听的字眼,三三两两初高中生劝架,弱弱地说:“叔叔阿姨,spy不是奇装异服。”
“是啊,现在穿衣都自由了,而且他们又没有辱国,只是喜欢二次元而已。”
“我看见是那个小弟弟在摸那个大姐姐……”
谭丛感觉脑子里绷直的神经啪地断了,嗡的一声,有几秒的空白,暴戾凶狠地骂了声操,死死箍着那男孩,“今天你他妈谁都别想走,去警局说清!”
老太太知道他们要证据没证据,不依不饶辱骂:“我孙子这么小他懂什么!你们这群小年轻就是败类,能给这么小的孩子泼脏水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得有多不干净!你们俩还是姑娘家就这种德性,穿成这样便宜人家人家都不看!真不检点。”
窦米:“你说谁不检点,我们怎么穿用不着您费心,管不好孙子还要骂人,这就是你教育后代的方式吗?”
江彧护在她身前,拉住她手臂:“您敢让我们看他的手机吗?”
“看!怎么不敢!”
老太太抢走手机,直接扔给他们,但小孩子很聪明,怎么可能会留把柄,拍照痕迹删除得一干二净。
窦米他们吃了哑巴亏。
骂声更甚,杨贝芊委屈得眼泪直打转,谭丛发着狠劲咬牙不语,窦米气不过但不能这么算了,过了把嘴瘾骂回去:“您说孩子是家长的镜子,您家孙子不会好到哪里去!”
之后不饶人的骂声被江彧捂住嘴,“她毕竟是长辈,你不能说太难听,有理都变得没理了。”
窦米长这么大就没这么吃亏过,出了地铁站,她坐在马路牙子边上,气的想变成隐形人回去踹他们一人一脚,“好憋屈啊。”
她扬起脸,望着灰尘的天,似有冷雨落下,双颊冰凉。
杨贝芊没跟人吵过架,吓得瑟瑟发抖,丢了神。
谭丛看见她这个样子,窝心难受,拆了包纸巾闷头儿帮她擦着脏兮兮的手背。
杨贝芊双眼无神,静静坐着,扭头看了看男生靠近的脸,那么沉静,默默无声。
她蓦地哽咽,叫了他一声:“……谭丛。”
谭丛嗓子哑得厉害,听她这委顿的语气,一阵钻心的疼,“芊芊对不起,没有下次了,我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
他难得的细致,帮她把蹭到灰的手背和手肘擦干净,瞥眼看见女孩大腿和膝盖也脏兮兮,他递过去半包纸巾,“你自己擦擦。”
国家公祭日就快到了,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件闹事会朝不可控的方向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