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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喜欢她。”他语气低低的,含杂如实的冤屈。
“女生脸皮都薄,你做法太直接了。都是因为你,人家今晚肯定吃不下饭,睡也睡不好,正在家蒙被哭呢,明天还要顶着哭肿的眼。”
江彧看窦米叭叭的小嘴,反正她说什么都有理呗,“你希望我答应啊?”
“我——”
窦米眼睫微颤,如一颗石子绊住脚,几次劳而无功找不到出口,顿塞半晌,找出救兵:“那不行,我都答应江阿姨了,你不能答应任何女生的告白。”
“也包括你么?”
几分钟前还在复读机告白的人一整个石化在原地,错愣时,一低头一擡眼,彼此转目,空气里应有强大的吸力,不然为何飘晃无归所的视线,此时磁铁块似的覆在一起。
无法逃遁。
两人的心跳同时加速,面红耳热,百爪挠心。
一阵热风堵住喉管,浑身点火,散不开的潮热来势凶猛,窦米手心蒙出薄汗,感觉天气燥得过分。
没来由的心跳加快到底是因为什么。
“当然不包括我,毕竟我是你的颜粉。”
心惧使她言语匮乏,再多表露一分就会露馅,拆穿伪劣从容的假意。
“你最好是。”江彧一声冷笑,目光直抵她心底:“不要爬墙。”
爬墙?
窦米脸红一阵白一阵,初夏的风撩过,皮肤触感温热,她怔怔站在光晕里:“爬墙?那我天天爬啊。”
晚上,窦米来找杨贝芊写作业。她摁着手腕,数自己的心跳,“完了芊芊,我生病了,我今天一天心跳都好快好快。”
杨贝芊听完,抿嘴笑笑,“那你今天都遇见谁了,干什么了。”
“吃了两个炸鸡腿,中午遇和小米玩了半小时,下午在学校写卷子考试,然后是和江鱼打扫卫生。”窦米掰着指头一项一项数,惊叫道:“不是吧,我居然对考试心动。”
杨贝芊一副旁观者清的模样,放下笔,坐正直视她:“你忘了江彧。”
咚咚。
心尖突突跳起,两个女生对着运动手表的心率一惊一乍,谭丛勾着江彧的脖子来了,两个人倚着门板,看着她们笑。
杨贝芊叫了一声,“江彧。”
窦米眼看自己手表上心跳指数上升,瞳孔微放。
擡头,无预兆地跌进江彧目光里,他瞳色幽黑,走来在她身边坐下,“在干什么?”
“写题。”窦米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青柠香,他说话气息呼出又消散,熟悉的温热如夏风的触感又落在耳畔,她呼吸都屏住了。
杨贝芊摊开本练习册,助攻道:“江彧,这几道题你给豆米讲一下。”
“好。”
窦米舌头打了个结,说不出清楚的话,俏眼清如水,心里话全袒露得一清二楚。
杨贝芊拉着谭丛坐到角落边,完全忽略她的求助。
视界里江彧一只手落在她白卷上,手背经络分明,清癯嶙峋,筋骨隐见浅而漂亮,“这么多都不会?”
“啊?”窦米抽回眼,题目都没来得及看,就懵懵点头,“嗯。”
“你先再做一遍,十分钟后我再给你讲。”
窦米拿起笔,快速扫一遍题,迟迟没落笔。江彧果真只给十分钟,撑着下巴看表,“在发呆?”
窦米没敢回头,眼快扎进题海里:“没有。”手下圈圈画画,应付晦涩难懂的英文词。
她过于紧张的时候会习惯掐指甲,指尖被压迫失去血色,江彧挑来一眼,“啧,小动作真多。”他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下,摁住她五指边缘,淡声道:“专心点。”
窦米有一瞬间的瑟缩,但没抽回去,在心口喧躁的跳动中,写下几个选项,写写划掉,一团糟。
“还有五分钟。”偏江彧如毫无感情的报时机器,冷冰冰几句话就让她惴惴不安,“你还有两个阅读理解,三个完形填空没写。”
“知道了,知道了。”
窦米抓紧填答案,在选项被划掉第三遍时,清楚听到旁边江彧又啧了声,她赶紧收手,不确定瞥去一眼。
江彧为了看清她的试卷,坐的较近,低着下颚。窦米问:“不对吗?”她毫无征兆地侧头看过来,呼吸全拂在他唇上。
他眼神紧黏在她脸上和那嫣红的樱桃唇,窦米浑然不知,划掉答案,“哦,那我改改。”
“交卷。”他言简意赅。
“再两秒。”窦米捂着,趁着夺卷赶忙填答案,黑色签字笔笔尖从他手背擦过,留下不浅的墨迹。
江彧在改题,打着叉号,“这写的都是什么?猪八戒都比你聪明。”
窦米趴在桌上,听他一口一个“猪八戒”,拿起笔压着他手背就胡乱画了只桀骜不驯的狂拽小猪脸。
猪猪仔的笑脸的弯弧还没勾上去,腕骨被人一捉,笑唇直接飞到天上。
窦米抵不住他的手劲,放弃挣扎,半边胳膊都被压在
江彧拿笔的动作很轻,痒痒的,似在手背划过一道道水波纹,窦米探脑袋,下巴就搁在他手臂上,闻见熟悉的香气,贪婪的停留数秒。
江彧臂膀处的衣服起了褶皱,压来一些重量,随着他撤走的动作,窦米软软的脸颊时不时贴上来,衣衫揉搓间,女生几句抱怨:“我不要猪头,敢画猪八戒我就揍你。”
那重量落下就没擡起过,还泄了力,整颗脑袋都栽下来。
江彧手一滑,刻意在涂鸦上留下一个墨点。
窦米灵活地缩回手,看了半天,嘟囔:“什么东西呀?是你名字缩写?”
江彧神色未变,别脸轻咳,耳垂烧红。
窦米目光探究,“还有撇和S,你怎么加所属格。”
加所属格,意为她是他的。
江彧迎上她的眸子,张惶在俊逸的脸庞一闪而过,他看向她手腕,“你心跳这么快?”
心率还在攀升,因这句话又往上飙,窦米捂住运动手表,潮声不褪,她克制住想要捂住耳朵才能遮盖住喧嚣的冲动。
江彧在讲解试卷,翻译原文:“患者受到病原体的感染容易引起呼吸道感染疾病,当发烧时会出现体温升高的情况。”
白朦的灯晕下,少年乌发,唇红齿白,眼睛扫过来,一秒钟的对视都变得漫长。窦米趴在桌上,仰脸看他,不由靠近些。
心尖像缀在叶隙随风晃动的红莓,在他的声线里一路跌宕。
窦米脸埋进书堆里,天啊,时间过得好慢。
“体温升高会促进毛细血管扩张,引起血流量增加,所以会出现发烧脸红的症状。”
江彧平直的语调,入耳,各个字符就在她耳蜗里粗蛮地横冲直撞,桴鼓相应,振聋发聩。
受不了了。
窦米想堵住他的嘴巴,让他不要再发出一个音。脸颊滚烫,世界全乱了套,耳根发热,她痛不欲生。
“窦米,你有在听吗?”江彧正看着她,目光穿透极强,缓慢开口:“我一会儿会提问你。”
好好好,都听你的。
寥寥几语将她心底搅得天翻地覆,无法平静。窦米想说心口要被你绞死了,情绪纷纷籍籍变化多端,她示弱发出一字:“唔……”
身侧的人突然消了音。
一道温软疲懒的女声如弓矢击中心脏,江彧神态遽变,百味杂陈。
空荡片刻,无人应声,他喉咙干涩,道:“窦米,起来。”
手心抚上她额头,“脸这么红,是发烧了么?”
窦米想要咣咣砸墙:“对,我一定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