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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辉下，风把他们的声音吹远了。
运动会从周四早上开始，举行两天，原天气预报说这两天都有雨，大到暴雨，早上起床太阳当空照，万里无云，白害同学们担心一周。
窦米没参加任何项目，闲不住加入志愿者行列，穿个红马甲，扣着顶小红帽。上午排在前面的是长跑和铅球，开幕式结束后就各回各班的阵营，准备比赛。
杨贝芊开幕式的啦啦操表演完就去卫生间换衣服，窦米陪着一起去了，听到广播里在喊高一女子三千米准备检录，催她快点。
洗手间有隔板，张思佳在旁边和朋友说话，从换男友的话题说到一会的跑步：“有什么可紧张的，我肯定能拿第一。”
“听说创新班的乔雪也在，她跑步很快。”
窦米在洗手台那一字不落都听见了，没看见张思佳的脸，只听口气就能想象出她嚣张的样子。
隔板后，张思佳不怀好意笑了声，“乔雪？你是不知道她家里的破事，欸我这有视频你看不看？是一个也叫乔雪的服务生……”
她话被一阵咚咚地敲门声截住。
窦米在外面催得急，张思佳出来看见是她，秀眉挤到一起，洗完手乱甩着，眼睛仿佛长在头顶上，意识到窦米堵路，问：“干什么？”
“我们玩个游戏吧，你敢不敢。”
张思佳的脸朝向一边，鼻息冷哼，可笑道：“有什么不敢？”
“打个赌，我赌这次长跑第一是乔雪，如果真的是她的话，你答应我个条件。如果我输了，第一是你或其他人，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张思佳详细听完，半分钟没发话，似乎在猜测窦米的目的。
“我能赢的概率只有八分之一，而你占八分之七都不敢打这个赌？”
“赌就赌。”张思佳胜券在握，脸上蕴藏着美艳的笑，对游戏规则颇感兴趣，“你输的话，惩罚条件我定。”
窦米挑挑眉，谁输还不一定。
杨贝芊换好衣服出来，和窦米回看台，“你怎么那么把握乔雪能赢？这是三千米。”
窦米没说乔雪会拿第一，只道一句“我觉得她不会输给张思佳。”
乔雪穿着轻便的运动服，在第三跑道上压腿，做热身准备。其他选手身边至少有一位好友陪着，聊会天缓解长跑前的压力，乔雪遥遥地眺望眼终点，超脱沉着的气质在赛场上格不相入。
裁判吹了声哨，预备——
枪声响。
乔雪是同一行列里第一个冲出去的人，身影快到看台上的观众未看清是谁，她已占据最内侧跑道逆着风勇往直前。
三千米不像短跑考验的是耐力，长跑以耐力为主，前期节省体力中后期提速度。很少见乔雪这样上来就冲刺。这类情况一般前两圈就耗尽力气，可当进入第三圈乔雪没有半分减速，隔着偌大的绿茵场，观众只看见对岸人儿小小的身形，两条腿迈步匀速而松弛，把一个，两个人甩到身后，路过看台如迅猛的猎豹急速闪过，渐渐地她遥遥领先，甩掉所有人。
她的速度风驰电掣般那样快，将场地内一切喧嚣抛掷脑后，在蓝天下奔跑不歇，享受着独有她一人的赛场。
太快了，速度太快了。
远远看去无法设身处地感受，唯有站在草坪上与她擦肩，猛掀起的风拍在脸上，才知道这人跑发力和耐力有多强。
陆一卿在草地内圈追着她，在说让她慢下来，没有人这么长跑。
乔雪从枪声发令起耳边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她步伐频率越快，风声越恣肆吼叫。
视界里的人与景都变得模糊，一路向后狂奔。
体育老师跟田径队教练都刮目相看，自豪介绍：“这是我们创新班的，叫乔雪，人家是文化生，不进田径队啊。”
“这孩子很有天赋。”
窦米看着乔雪快要跑过来，她赶紧碎步蹦了几下，追上去：“乔胜男，你把她们都甩到后面了，还有好几圈，你得慢下来，减速！”
窦米拖着伤残的腿追不上她。
阳光如斯，从云霭里一寸寸渗出来，穿过厚重的障碍后洒落人间，光芒刺眼。预报中的雨水姗姗来迟，一滴一滴落下，如慢腾腾的垂老之人，斜风细雨润泽大地。
太阳还挂在头顶，气温潮闷的夏天，热风烘干了皮肤表层的黏腻，夏景中的小雨霏霏，挟着奇异的花香。草木葳蕤盛大，生命力旺盛，连裹在璀璨光束中的雨丝都有股争胜好强的脾性，纷纷刺破云端。
雨势不大，并不妨碍比赛的进行。跑道上落后的选手借此慢走起来，落了乔雪整整两圈的张思佳用手遮挡颅顶，在烦忧精心打理的发型被这场雨破坏。
乔雪感受到太阳雨落到脸上，睫毛，干燥的唇上。
她听到越来越多来自看台方向的惊呼呐喊，“那是我们班的乔雪！她是第一！”
带着激烈亢奋的震声喝彩，为了增强威势，自班同学站起来，从班级方阵就能看出冠军花落谁家。
他们无一不在欢唱助威，给她加油打气跑到底：“我们班的乔女神！！乔乔！我们爱你，创2爱你！”
“乔女神就是最棒的——”
这是为数不多的机会，她成为乔雪，她是她自己，不是“乔卫华的女儿”，可这一次她要为了自己赢，向着前方，坚信他们终将抵达繁花锦簇的未来。
乔雪毫无悬念拿了第一，窦米看着她闯过跑道尽头的红线，这一刻振奋人心，她激动地跳起来。
事随人愿，小雨转瓢泼大雨，酣畅淋漓。
操场边的人四处散开找避雨的地方，不一会蓝色帐篷里挤满了人。窦米瘸着腿跑不快，迟缓地挪动伤腿，人挤人，她浑浑噩噩跟着躲雨，朦胧视线里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
她有点摸不清方向，迎面看见一个劲挺的身影，他们之间有雨幕阻拦，她只看清一双湿淋淋的犀利眼睛。
她脚下腾空，被他一把抱起，但这次她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到，心底是种安稳的感觉，“江鱼，我淋湿了。”
“抱歉，下次我会更快的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