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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古尔泰躺在她的大腿上,他好像又哭了,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哈达福晋:“贝勒爷,不要这么说,您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莽古尔泰:“我刚才听到那个混账那么对你,却连教训他的力气都没有。他怎么能这么做啊,你是生他养他的人,他怎么能做出这么猪狗不如的事!”说完莽古尔泰就猛烈的咳嗽起来。那一瞬间,感觉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了。
哈达福晋:“贝勒爷,不要再想这样的事了,不值当,不值当。”
莽古尔泰摇头:“再不想,我怕我真的没机会了。”
哈达福晋:“贝勒爷,求您别这么说,不会的,您还这么年轻,您会长命百岁的。”
莽古尔泰:“你知道吗我最近经常梦见我额涅。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梦到过她。”
哈达福晋的一滴泪正好落在了莽古尔泰的眉心。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老,还是那么好看,那么年轻,真好啊。”
他微笑着,沉浸在回忆中。
“在我的印象中,我的额涅就是顶天立地的人。在我阿玛最困难的时候,她嫁给了他,为他撑起了这个家。她从不说苦,也不说累。我还记得那年叶赫,乌拉,科尔沁,辉发等九个部落联合来征讨我们建州的时候,我额涅临危不乱,在危机关头叫醒我阿玛,然后再安抚我们所有人。”
莽古尔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真的,这个笑容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了。
哈达福晋内心复杂,她知道这微笑意味着什么,她说:“贝勒爷,你累了,以后再想吧。”
莽古尔泰:“不,让我说完。我以前都不敢提起她,是因为我觉得我不配。现在……你就让我说吧。”
都这样了,哈达福晋还能说什么呢
莽古尔泰:“我额涅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阿玛的事!没有!没有!”他提高音量,喊道撕心裂肺,“她不过是担心我们没有吃的。那时候穷,是我阿玛最艰难的时候,即使是我们自己家,吃得也很有限。有一天我看到了皇太极吃的鸡腿,我就突然很想吃,我在想,为什么他有,我却没有呵呵,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饿死鬼投胎,看到那鸡腿就不管不顾上前去抢来吃,皇太极自然是不愿意,我俩就打起来了。结果这事就传到了阿玛耳朵里,我阿玛大骂我额涅,说她没有好好管教我。我额涅也是暴脾气,直接就和他对骂,说都是他的儿子,凭什么皇太极和我们的待遇差了那么多!如果没有本事,干脆就别生这么多!既然生了,就要一碗水端平。”
莽古尔泰坐起来,他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我万万没想到,不过就是一个鸡腿,我阿玛就把我额涅关了起来。额涅的反抗并没有让我们的生活变好,反而让我们过得还不如以前。幸好德格类因为年幼,被皇太极的额涅抱了过去好好照顾,莽古济也被阿玛指婚嫁给了你哥哥吴尔古代,也算有个安稳的地方。至于我和昂阿拉,两个人就成了这个家里最不受欢迎的人。说句不好听的,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们比那些奴才生的孩子都还不如。我那时候真想死,或许死了就能一了百了。”
哈达福晋听着莽古尔泰说着,他的话里虽然很平静,但是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真的好想这个时候能有人过来。
莽古尔泰:“我没想杀我额涅的,你知道吗我真的没想过要杀我额涅。”他突然很激动的对哈达福晋说,“是我额涅主动把胸口对准我的刀。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过来。她把我和阿玛叫到大牢里,然后就上演了这么一出戏。她是想用她的死来换取我活。可是我真的不想这样啊!她有没有来问过我是否愿意是否愿意背负这一生的骂名我可以死,不想这么憋屈的活着。我的一生永远也带着对她的愧疚。我……”
他说完,脸色已经胀得通红,好像有什么堵着他的气管。他捂住脖子,难受得要命。
哈达福晋大声对外面的人喊:“来人啊,来人啊!”然后就询问莽古尔泰,“贝勒爷,您不要吓我。”
莽古尔泰眼神空洞:“是我额涅来接我了。”他好像是在对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在说话,全然不顾哈达福晋。
哈达福晋害怕的看着周围。
莽古尔泰:“来吧,带我走吧,额涅,这一刻我真的等太久了。”
说着他就闭上眼睛,开始用手去掐自己的脖子。
哈达福晋尖叫着,幸好这个时候下人们都冲了进来。
……
皇太极听说莽古尔泰突然得了大病,便是和代善还有诸位贝勒一起过来探望他。
这个时候莽古尔泰已经神志不清,他嘴里默念着什么,听不太清。
皇太极问太医情况,太医也只回莽古尔泰可能大限将至,让大家早做安排。
哈达福晋立马就哭起来了,皇太极安慰她,随后就和代善坐在一边,希望能唤醒莽古尔泰。
当皇太极凑近莽古尔泰的时候,莽古尔泰突然说:“鸡腿,那只鸡腿,我想还给你。”
皇太极愣住,代善听到后也连忙走了过来,他问:“什么鸡腿莽古尔泰,你想说什么”
莽古尔泰:“我不想吃鸡腿了,我要还给皇太极。”
皇太极没有说话,代善看到他俩的表情之后也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对皇太极说:“都到这份上了,你就让他安心走吧。”
皇太极叹气,人之将死,莽古尔泰死了一了百了,难道他还要一直把恨记在心里吗
于是他俯下身去和莽古尔泰说:“鸡腿我拿回去了。”
莽古尔泰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床顶:“真好,真好,我终于不用在为这个烦恼了。”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突然他又像是想了什么,死死抓住了皇太极的手,他说:“我死了,能不能放过我的亲人”
皇太极皱眉。
代善告诉他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再刺激莽古尔泰,由着他说去。
皇太极也只好说:“他们也是我的亲人,我会好好善待他们的。”
莽古尔泰:“我那几个儿子,翅膀硬了,没一个能靠得住,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管他们的额涅。不说照顾她,可能还会连累她。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最后务必保全我的福晋。”
皇太极:“你放心。”
莽古尔泰闭上眼,他说:“我累了,你们走吧。”
都这么说了,皇太极和代善互看一眼,便是安慰道:“你好好养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莽古尔泰没有说话。
他们走了出去,叮嘱几个贝勒留下来陪莽古尔泰,有什么事立马告诉他们。
豪格,岳托,多尔衮等人接到命令便一直守护在莽古尔泰身边。
这几天,莽古尔泰像变了一个人,不是一次睡好几个时辰,就是大喊大叫,整个府上都会听到他在半夜大喊:“阿玛额涅,你们带我走吧,你们带我走吧!”就这么叫啊,叫啊,声嘶力竭,直到没了力气。
哈达福晋一直在旁边哭,她真的很担心莽古尔泰,而他的几个儿子呢,只觉得莽古尔泰是累赘,连岳托他们几个都比不上。
岳托气愤得很:“到底是自己的阿玛,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
豪格:“别说了,干脆上去揍他们一顿。”
多尔衮立马说:“你们干嘛非要莽古尔泰贝勒带着遗憾走吗”
豪格:“这样就不是带着遗憾走吗这阿玛都这样了,怎么样也得过来看看吧”
岳托:“是啊,吃他用他的,就这么几天了,他们的心都被狗吃了”
几人正说着,就见塔尔玛一脚把莽古尔泰的几个儿子踢了进来。
三人惊讶的看着塔尔玛,这是闹得哪出
塔尔玛拍着手说:“这几个人,平时也没见他们带兵练兵,怎么这几天这么积极”
岳托皱眉,质问他们几个,特别是额弼纶:“怎么回事”
额弼纶:“什么怎么回事”
岳托:“你好好看看,你阿玛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有心情带兵”
额弼纶:“大汗不是说我们正蓝旗的兵不好吗既然如此,我怎敢怠慢恨不得每天都在校场练兵。”他看了看屋子里面,这会儿莽古尔泰又开始呓语,额弼纶就说,“这不是挺好的吗我实话和你说吧,他这个情况已经很多天了,时不时就来这么一出。一开始我们都请假过来照顾。可是时间一长,他还是这样,你说我们的兵还要不要了别回头人好好的,我们正蓝旗又被你们批得狗血喷头,一无是处!”
他一肚子埋怨,看上去并不在意莽古尔泰的病情,反而还有些怪莽古尔泰影响到了他们。
岳托一看这样便是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拳打了过去。
额弼纶估计也是有火没处发,他立即还手。
接着豪格也冲过来,打了要帮忙的光衮,萨哈良二人。
豪格:“反了天了,你们是要干嘛!”
额弼纶:“应该是问你们要干嘛这里是我们的家,容得着你们在这里撒野吗都给我滚出去!”
岳托豪格哪里能忍,直接又和他们干上了。
不多久,两边都挂了彩。
突然,从屋子里传来了哈达福晋凄厉的喊声:“贝勒爷,贝勒爷!”
所有人一起冲进了屋子,看着躺在床上胸口没有起伏的莽古尔泰,多尔衮对他们说:“莽古尔泰贝勒,就在刚才,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