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摊牌(1/2)
第七十章摊牌
程剑犹不甘心:“被告人一直怀疑自己的妹妹是王世钊谋害,还曾因为君伦前创世合伙人丁博君代理了嫌疑人的案子而去君伦闹事,犯案动机充分……”
“公诉人也说了,只是怀疑!”薛兰泽分毫不让,“这世上值得怀疑的人多了去了,按这个逻辑推论下去,所有跟王世钊有过节的人都有作案动机,都值得被怀疑,公诉人要不要挨个起诉一遍?”
“辩护律师是在混淆视听!”程剑简直出离愤怒,“容我提醒辩护律师,谢静章接受刑事拘留期间曾说过一句话,正是这句话让警方顺藤摸瓜,最终营救出人质……”
被告席上的谢静章猛地擡起头。
“……他说,我妹妹在哪,人质就在哪——很明显,他知道人质的藏身之地,而且很可能参与了绑架案!”程剑一字一顿,“另外,请辩护律师不要忘记,这句话是由你转达给警方的!”
旁听席上哗然一片,角落里的丁博君微微皱眉。
薛兰泽却好整以暇,甚至不慌不忙地笑了:“我的当事人确实说过这句话……”
她话音一顿,目光环顾全场,刻意停了半秒才续道:“但这句话的意思可以做出多种理解,比方说,是被告在遭到污蔑的愤恨之下脱口而出的气话,没有当时的语境作为参照,公诉人怎么知道他真正的意味是什么?”
程剑捏紧拳头,他当然没法参照语境和上下文,因为谢静章说出这句话时,审讯室内的监听设备是关上的,也就是说,除了亲耳听到谢静章开口的薛兰泽,没人能确定谢静章的本意是什么。
而唯一的旁听证人此时正站在辩护席上,不遗余力地为被告人脱罪。
“最重要的是,”薛兰泽将卷宗丢回桌上,擡头直视程剑双眼,一字一顿,“受害人与王世钊的关系一直隐瞒得很好,就算在君伦内部也没几个人知道。被告谢静章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仔,一没人脉二没背景,试问案发前,他是怎么知道受害人和王世钊是亲生父女?”
“假如被告人不清楚受害人和王世钊的关系,他就没有仇视受害人的理由,公诉人所谓的犯罪动机也根本无法成立!”
这一回,程剑终于哑口无言。
纵观整场庭辩,薛兰泽延续了以往条理清晰而又强硬异常的作风,如果不是事先知情,根本想不到本案的受害人跟她认识,而且关系非常好。
“……我的当事人谢静章是一个勤劳本分的人,他从小身世坎坷,父母早逝、家境贫穷,但他没有怨天尤人,而是凭着努力和勤劳将自己和妹妹相继送入大学。”
“可惜,命运对我的当事人太不公,他希望凭借自己的双手改变生活,却受困于窘迫的生活,无奈从事一份卑微辛劳的工作。他希望看到唯一的妹妹出人头地、结婚生子,命运却夺走了他唯一的亲人。”
“尽管如此,我的当事人依然善良纯朴,无论社会和命运怎样伤害他,他也没有选择以伤害他人的方式生存。”
“我在法庭上庄严地向各位发问:我们的法律究竟是要让公民更幸福还是更困苦?作为法律人,我们是要让社会更和谐还是更惨烈?一个谢静婉已经是社会的悲剧,难道要再搭上一个谢静章,才能彻底画上句号?!”
全场陷入意味深长的寂静,所有人……包括审判长在内,都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漫长的讨论后,合议庭难得高效率一次:宣判无罪,当庭释放。只听“咔嚓”一声,手铐从谢静章手腕上取下,他神色怔忡,仿佛还没完全回过神。
薛兰泽却已经走到他身边。
“恭喜,”同样一声恭喜,她对谢静章说来却有着不同于陆临渊的复杂意味,“临江市局刑侦支队的杨队长让我给你带句话。”
谢静章擡头看她,故作平静的目光中压抑着狐疑和警惕:“什么话?”
“三天前,蛙人在滨江大桥下游一公里的水域中打捞到一具女尸,”薛兰泽用纯粹客观,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语平铺直叙,“女尸被装在行李箱里,上面封满了胶带,还刻意坠了重物,确保尸体落水后沉入江底而不是被冲到下游……”
谢静章呼吸陡然一窒,额角爆出狰狞颤动的青筋。
薛兰泽仿佛没看到,自顾自往下说:“因为行李箱被胶带裹了太多层,反而形成隔绝空气的密闭空间,里头的女尸没有完全腐烂,还能提取到DNA,经过对比,确认是你失踪三年的妹妹谢静婉……”
谢静章用颤抖的手心捂住脸,泪水顺着指缝滑落。
“无论如何,你终于可以带她回家了,”薛兰泽的声音平静而悲悯,“你兜兜转转一大圈,不就是为了要个结果?现在你得到了,王世钊也被正式批捕,大小罪行加在一起,下半辈子怕是出不来了。”
“对于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谢静章擡起头,眼角泪水还没擦干,就这么怔怔看着薛兰泽:“满意?我相依为命的妹妹死了,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们!我怎么可能满意?!”
“你妹妹确实不幸,我知道说什么安慰话都是白搭,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早找到真凶,还你一个公道。”薛兰泽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滑落视线,“不过,你欠别人的公道要怎么算?”
谢静章微微一僵。
不等他开口,薛兰泽的视线已经从他裹在衣袖中的右手手腕上瞟过,仿佛只是突然想起,闲来无事随口问道:“你手腕上的伤……好点了吗?”
谢静章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盯着薛兰泽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魔鬼。
薛兰泽上前两步,脸上带着微笑,贴着他耳根说出口的话却冰冷残酷:“就算要讨债,也请你搞清楚对象,这次算你运气好,下一回……可就未必了。”
她拍拍谢静章的肩,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正和程剑寒暄的陆临渊循声回头,目光越过泱泱人群,和谢静章飞快对视一瞬。
紧接着,他收回目光,迎上快步走来的薛兰泽,低声说了句什么。
薛兰泽冲他打了个手势,又对程剑点点头,两人随即一前一后往法院门口走去,自始至终没再看向谢静章。
谢静章有些茫然,手脚上的戒具已经卸除,他却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不知所措起来……仿佛一个跑马拉松的人,经过艰难困苦的漫长跋涉,终于抵达终点。然而眼前没有鲜花着锦,也没有欢呼雀跃,他站在原地逡巡四顾,不知自己下一站该何去何从。
谢静章转过身,就见丁博君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