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终局(1/2)
第一百二十九章终局
这一年的农历新年姗姗来迟,薛兰泽却充满了说不出的期待,因为这是十七年来,她和陆临渊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
其实除夕前两天,周继明曾给陆临渊打过电话,大意是劝说他回家过年。当时陆临渊在书房接电话,薛兰泽就蹲在门口,竖着耳朵暗搓搓听着,只听里头安静片刻,传来陆临渊不疾不缓的声音:“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是我和兰泽一起过的第一个农历新年,还是希望能给彼此留下一些温馨美好的回忆。”
薛兰泽:“……”
虽然陆临渊语气平稳、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薛大律师却情不自禁地咧开嘴,仿佛有块千钧重石“啪嗒”落地,在寒冬腊月天里砸出一片明媚璀璨的春光。
就听“吱呀”一声,书房门忽然开了,站着的陆临渊和蹲着的薛兰泽一上一
三秒的沉寂后,陆临渊终于绷不住,失笑拍了拍薛兰泽的头:“蹲这儿干嘛呢?”
薛兰泽偏过头,用脸颊在他掌心里轻蹭了蹭,理直气壮:“偷听你打电话呗。”
陆临渊:“……”
薛大律师大概是泼猴转世,自从跟陆临渊相认后,每天除了作妖就是花式作妖,折腾得陆队头皮发麻,听到那声九曲十八绕的“哥”就浑身冒鸡皮疙瘩。
偏偏他舍不得对薛兰泽放重话,一再纵容,纵得薛大律师越发无法无天。
“想听为什么不进来听?”陆临渊无奈道,“我还会瞒着你不成?”
薛兰泽龇出满口小白牙:“不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吗?这叫情趣!”
陆临渊被薛兰泽的胡搅蛮缠气笑了,翻了个隐晦的白眼。
不管怎样,对颠沛流离多年的两人而言,这实在是十多年来过得最热闹的一个春节——考虑到王家没了人,薛兰泽把王珏叫了来,谁知这一叫就一发不可收拾,拔出萝卜带出泥似的跟了一长串尾巴。
到了除夕当天,宽敞明亮的客厅坐得满满当当:丁博君习惯性的从衣兜摸出烟盒,忽然想起这不是自家地盘,赶紧手忙脚乱地揣回怀里;杨帆伸长胳膊,从果盘里捞起一把碧根果,左右找了一圈,没瞧见夹干果的工具,只得悻悻递给风篁。
风篁随手接过,若无其事地捏了把,只听干干脆脆的“喀拉”一声,坚硬的果壳禁不住教授先生的指力,迸出平平整整的裂口。
陆临渊接过厨房大权,将白砂糖炒出鲜艳欲滴的糖色,又下入方方正正的五花肉迅速翻炒,随着“嗤啦”一声响,香味飞快散开。他正要加入调味品,腰腹间冷不防多出两条胳膊。
幸亏陆队定力非凡,直面灵异事件仍旧面不改色,百忙中分出一只手,在纠缠腰间的爪子上拍了拍:“你怎么进来了?不去招呼客人吗?”
薛兰泽咕嘟着嘴:“那帮人用我招呼吗?还不如进来给你打下手呢。”
薛兰泽打着“帮忙”的名义混进厨房,其实专门负责拖后腿——她腻腻歪歪地缠着陆临渊,里进外出地跟着他,像条稍不留意就会绊到的小尾巴,绊得陆队哭笑不得,偏又舍不得推开。
“别缠着我了,去把土豆削了,”陆临渊实在腾不开手,只得将薛兰泽指派开,“小心点,那刀有点快,别割了手。”
薛兰泽“切”了一声,用实际行动表现出对这番叮嘱的不屑——只见她刀锋往前一送,土豆就跟活了似的滚动起来,不到三秒,一张皮完完整整脱落,光滑的看不出任何刀印。
陆临渊:“……”
薛律可能是个被律师工作耽搁的大厨,这手刀工真是绝了。
很快,热腾腾的大菜上了桌,虽然称不上色香味俱全,看着倒也琳琅满目。来串门的几位很给面子,一上桌就拉开阵仗,三四双筷子凌空纷飞,在餐桌上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薛兰泽笑眯眯的盛了两碗鸡汤,给陆临渊和自己一人一碗,回头见王珏情绪不高,于是将手里的汤碗分给小王律师:“怎么,在想你爸的案子?”
王珏抿着嘴,半晌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王世钊的案子已经开过两次庭,本来都快宣判了,因为方玮落网和萧氏案发,又被搁置。虽然就案子本身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对已经煎熬了小半年的王珏而言,这意味着她的“刑期”还得继续延长下去。
“应该快了,”薛兰泽拍了拍王珏肩膀,安慰道,“我听临渊说,等过完年,进了三月,差不多就该开庭了……你自己也是律师,应该明白,你父亲的事虽然严重,可只要没牵扯上制毒贩毒,总还有一线生机,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王珏绷着脸,微微点了下头。
薛兰泽端详着王珏,只觉得这对父女很有意思,平时互相看不顺眼,真到了生死关头,却比谁都在乎对方的安危。
心念电转间,她想起许多年前,也曾有个古板老头总是绷着脸数落自己。当时的骆蓉正值青春期,最不耐烦听大人说教,一听老头开口就恨不得捂住耳朵,可当她真的遇到什么事,老头又比谁都着急。
只是,那个脾气古怪又比谁都惦记她的老头,已经不在了。
薛兰泽心尖颤了下,又深吸一口气强行兜住,嘴角笑容无懈可击,握着筷子的手却抖了两下。
一只手从斜刺里探出,抢先夹走那块虾仁,送进薛兰泽碗里。
薛兰泽微微一愣,慢半拍地回过头,就见温厚的手掌从天而降,在她头顶轻拍了拍,将那点猝然而起的意难平拍得烟消云散。
薛兰泽左右张望两眼,觑着周遭没人留意,突然凑上前,在陆临渊脸上吧唧了一下。
自从和陆临渊把话说开后,薛大律师仗着陆队的宠溺纵容,明里暗里没少偷袭,每次都能如愿看到八风不动的前刑侦支队长变了脸色,并且乐此不疲。
但是这一次,陆临渊居然没脸红也没发窘,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意味颇为深长。
十七个春秋尚且如白驹过隙,何况短短几个小时?仿佛只是一眨眼,年夜饭已经临近尾声:杨帆毫无意外地喝大发了,挥舞爪子咆哮连连,然后被风篁温柔却不由分说地一手刀劈晕;丁博君也喝了不少,不知想起哪段伤心往事,拉着薛兰泽嗷嗷嚎啕,刚嚎到一半就被陆临渊提溜着后脖领硬生生扯开,同样甩给风篁处理。
事实证明,风篁教授实在是位靠谱的好同志,不仅接手了两位鬼哭狼嚎的男同胞,还任劳任怨的把小王律师送到家门口。陆临渊将一干“闲杂人等”亲自送下楼,回来发现薛兰泽也喝高了,正坐在杯盘狼藉的餐桌前,眯眼对他一个劲地傻笑。
陆临渊:“……”
他在“收拾干净桌子”和“收拾干净薛兰泽”之间犹豫了半秒,没怎么费劲就选择了后者——径直走上前,打横抱起薛兰泽,然后三步并两步地送回卧室。
薛兰泽伸出爪子黏黏糊糊地薅住陆临渊衣袖,死活不让他走,陆临渊被她缠得没法,只得在床边坐下:“我去拧条毛巾,给你擦擦脸?”
薛兰泽用实际行动表现出对这番话的不屑一顾——她拽过陆临渊衣袖,很不讲究的在脸上抹了把。
陆临渊:“……”
虽然全棉质地的家居服价格不菲,不过考虑到背后金主正是躺在床上撒泼耍赖的薛大律师,陆队还是果断忍了。
他拉过被子裹好满床打滚的薛兰泽,在她泛起潮红的脸上轻拍了拍:“怎么喝这么多?头晕吗?难不难受?”
薛兰泽其实酒量不差,只是杨帆偷着使坏,往冰酒里掺了啤酒,现在后劲发作,整个人都是晕的,看什么都带重影。她吃力地瞪大眼,试图看清陆临渊的面孔,谁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被陆临渊攥着手腕摁在枕头上。
真要硬碰硬较起劲来,薛兰泽未必占不到上风,只是一来,她不愿和陆临渊较真动手,二来,她酒劲发作、浑身发软,根本懒得动弹,索性笑吟吟的跟陆临渊抵了抵额头:“陆队,这么主动啊?”
陆临渊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可以吗?”
可能是被酒精烧糊了脑浆,有那么两三秒的光景,薛兰泽愣是没反应过来,只是遵循身体本能的反应,在陆队滚烫的嘴角处“吧唧”了一下。
陆临渊的眼神瞬间深了。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不知哪座居民楼里依稀传来守岁人的欢呼声。窗外是农历年最后的夜晚,逡巡不去的西北风拍打着窗户,到了后半夜,居然纷纷扬扬下起雪来。鹅毛大雪恍惚飘摇,掩去了一窗之隔的旖旎如梦。
薛兰泽搂住陆临渊脖颈,姿势亲密又轻车熟路,仿佛揽过自己这些年的缺憾与遗恨,然后将嘴唇送上前。
当新年的第一缕阳光透窗而入时,薛兰泽疲倦又靥足地翻了个身,将脸孔塞进陆临渊臂弯,紧贴他肩胛处轻蹭了蹭。
陆临渊难得没准点起床,而是揽住钻进臂弯的薛兰泽,往怀里摁了摁。
大年初一的清晨是在煎鸡蛋的“滋滋”声苏醒过来的,薛兰泽打着懒洋洋的哈欠,光脚扒着厨房门口,看着陆临渊忙忙碌碌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心底缺了一块的角落被无声无息填满了。
***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春节假期走到尽头。虽然景伦借着牢狱之灾的由头,十分慷慨地大笔一挥,给薛兰泽批了一个月的假,拖延多日的世钧集团涉黑涉毒案却没法再拖,终于到了宣判的时刻——
“……本院采纳临江市人民检察院公诉意见及量刑建议,对被告人萧凌以故意杀人罪、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罪等多项罪名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的刑事附带民事裁定。”
“对被告人王世钊以故意杀人罪、集资诈骗罪等多项罪名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的刑事附带民事裁定。”
辩护席上的王珏如释重负,第一时间转向旁听席,只见角落里的薛兰泽对她眨了眨眼,泛起一个微带赞许的笑意。
小王律师绷紧的眼角缓缓松弛,露出连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得悉判决结果,公诉席上的程剑起身往外走去,堪堪穿过走廊,身后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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