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难言(1/2)
第二章难言
视频中的男人正在讲解怎么给不同的角色配音,弹幕上尖叫成一团,各种热辣表白变换着姿势三百六十度滚过屏幕。
屏幕外的王珏闪着星星眼:“现在猫耳上的热门广播剧,十部里有八部是他配的,而且这位风篁老师特别擅长变音,曾经一个人给一部傀儡木偶戏配完全程,江湖人称六音才子!”
薛兰泽:“……”
她既没玩过猫耳,也不知道傀儡木偶戏是什么鬼,只见像是为了证明王珏所言非虚,视频中的男人话音一转,果然开始现场展示如何模仿不同的声线,模仿对象还都是热门影视剧里的经典角色。他演的全情投入、惟妙惟肖,弹幕上随之引发又一波山呼海啸。
名震临江市刑辩界的薛律师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年轻了,不然怎么会连这些小年轻在想什么、玩什么都弄不懂?
不过很快,薛兰泽就把这事抛诸脑后,因为陆临渊的案子已经迫在眉睫——事实上,她介入的时间相当晚,非但错过了侦查阶段,连审查起诉都快走完流程。
幸好风篁办事还算靠谱,当天就把该搞定的手续都办完了,只是送到薛兰泽手上的并非委托书,而是法律援助公函。
电话那头的风篁是这样解释的:“……陆警官情况特殊,他母亲在他小时候去世了,他父亲……好多年没联系过,一时找不到可以委托的近亲属,只能托了关系,用法律援助的名义请您辩护。”
这个理由连一般人都糊弄不住,更别提薛兰泽:“陆警官本人呢?他是被刑事拘留了,不是重病住院,这种事还需要人代劳吗?”
电话对面,风篁有些为难:“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陆警官对委托律师这事不是很积极。”
薛兰泽微微眯起眼。
一般而言,被刑事拘留的犯罪嫌疑人或是被告人都会迫不及待的请律师,乃至声称律师不到场就不开口——这种人一般是受港剧或美剧毒害,因为在国内,真正请得起律师的并不多,要么是有钱烧的,要么是犯的事太大,必须安排法律援助。
至于其他人,还是洗洗睡了比较实在。
当然,以陆临渊牵扯到的罪名,绝对属于“犯的事太大”这一类,安排法律援助也算合理。但陆临渊排斥委托律师,这个举动本身就很耐人寻味。
是出于心中的成见,不想跟“专帮人渣打官司的讼棍”打交道,还是……这案情远比薛兰泽想像中的更复杂,以至于某位陆警官草木皆兵,宁可坐实罪名,也不肯说出实情?
揣着百般猜测,两天后的一早,薛兰泽带着王珏来到临江市第一看守所。
薛兰泽对看守所并不陌生,作为专业刑辩律师,她每年要往这里跑上百八十趟。遗憾的是,无论来多少趟,都不会让她更自在些,阴冷、潮湿,神情严肃的执法民警,如影随形的束缚感,会让人陷入极端的应激反应,每一根毛发都不知不觉地绷紧了。
会客室的铁门哗啦啦打开,薛兰泽对民警客气地道了谢,擡头的瞬间,和阴影深处的男人看了对眼。
陆临渊手脚戴着戒具,大半边身体沉没在阴霾中,眼窝和鼻梁投下深邃的暗影,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出奇。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薛兰泽,嘴唇抿得很紧。
薛兰泽在他对面坐下,礼貌地点点头:“陆警官,又见面了……不用再做自我介绍了吧?”
陆临渊不是很明显地皱了下眉。
确实不用做自我介绍,毕竟过去大半年来,他俩没少打交道。只是这段“缘分”着实不算愉快,以至于见到薛兰泽的瞬间,以刑侦支队长的城府都没能遮掩住发自内心的抵触。
然而他很快调整好心态,沉声道:“据我所知,我并没有委托律师……”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规定,凡是可能判处无期、死缓、死刑的犯罪嫌疑人或是被告人,都会由法援中心指派辩护律师——这一点,陆警官应该比我清楚吧?”薛兰泽说,“会客时间有限,我建议您还是将注意力放在案情本身上,可以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只是一个照面,陆临渊就确定了,眼前看似无害的女律师很擅长把控节奏,骨子里带着强势的控制欲。
他吸了口气,飞快斟酌着该不该说、该说多少,薛兰泽却像是看穿他的顾虑,将水笔拍在记事本上,两只手交扣在一起。
“陆警官,我知道你对我的观感不佳,”她直视着陆临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但是从这一刻起,你必须全身心信任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陆临渊不为所动:“给我一个理由。”
薛兰泽:“因为有人希望你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而我相信,这也是你的愿望。”
看得出来,陆临渊明显愣了下:“谁?”
“这不重要,”薛兰泽低声道,“重要的是他告诉了我一些有趣的事。”
她翻开手里的资料,找到陆临渊的履历,将那行特别划重点的文字念出来:“云滇卧底期间,曾因暴露身份遭受毒贩拷打二十多个小时……”
她顿了顿,适时给陆临渊留下思考的余地,然后问道:“那时会比现在更绝望吗?”
这一刻,再深的城府也无法掩饰错愕和震惊,陆临渊没有追问她从哪听说的这些,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别开脸,眼帘低垂的一瞬,将无数汹涌欲流的血色遮掩得滴水不漏。
“我无意戳你的伤疤,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我想看你倒霉,只需要袖手旁观就可以了,”薛兰泽语气越发柔和,“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陆临渊抿紧嘴唇:“为什么?”
“因为一个心怀正义,并且曾经为此出生入死的人不该是这个结局,”薛兰泽轻笑,“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短暂的沉默后,陆临渊的肢体语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总是绷得很紧的肩膀稍稍松垮少许,戴着手铐的腕子搭在会客桌上。
他低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薛兰泽拔开笔帽,在本子上轻敲了敲:“那就从最基本的事实开始:今年二月十五号凌晨,撞死受害人叶炳森的那场车祸,是你蓄意为之吗?”
陆临渊毫不犹豫:“不是!”
薛兰泽并不意外:“所以,那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意外,并不存在蓄意谋杀的可能?”
出乎意料的,陆临渊居然摇了摇头:“车祸是故意的,人也是蓄意谋杀的,但凶手不是我。”
运笔如飞的王珏错愕擡头,一时没搞清楚这里头的因果逻辑。薛兰泽稍一细思,迅速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当时开车的人并不是你?除了你和受害人……还有第三人出现在车祸现场?”
陆临渊微微点了下头。
几乎是本能反应,薛兰泽追问道:“是谁?”
“我不知道,”陆临渊摇了摇头,“我当时失去了意识,醒来时,人已经在驾驶座里,身上绑着安全带,双手把着方向盘,油门和刹车上都有我的鞋印,怎么看都是撞死叶炳森的元凶。”
薛兰泽深吸一口气,心头冒出一个让人后背发凉的念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就是蓄意的栽赃陷害!
她定了定神:“可以从头说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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